“……噗！”
赵竹竹笑出声。
“不至于不至于，只是举手之劳。你好好学习就行了，乖啊，别乱想。”
高栀子抽噎着：“可是，可是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高栀子压力很大。
一开始，她没有直接告诉赵竹竹，就是怕赵竹竹听后真的会全帮自己，帮她解决学业之外还要解决高建国的病。
有那么几个瞬间。
高栀子想着操劳一生的父亲，可能等不到自己毕业赚钱，等不到自己供养他，就要受尽病痛折磨死亡。
高栀子就想把难处讲给赵竹竹听，想跪下磕头求她救救自己的父亲。
可清醒过来后，又觉得凭什么。
凭什么人家善良心软又有钱，自己就要去卖惨逼她救自己呢？
高栀子唾弃自己，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个吸血虫，盘算着怎么吸赵竹竹的血。
赵竹竹听见对面擤了下鼻子，不用看也知道高栀子一定哭得眼泪鼻涕横飞。
高栀子声音唔囔：“而且这次就算靠竹竹姐度过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我现在才初三，以后还有三年的高中，四年的大学，大学毕业出来就能立马找到好工作吗，也不是。”
“其实现在大学生就已经不值钱了，我了解过，姐姐，现在社会上最便宜的苦力就是大学生。”
高栀子一个初中生，懂得倒多。
她说：“如果我一大学毕业就出去打工，那月工资大概四千，自己活着刚好，确实也做到了家里人期盼的那样，离开大山，去了城市，可是……”
可是如果后来家里有了什么变故呢？她帮的了吗？
高栀子当然可以吃苦，她可以做到毕业后十年乃至二十年，不进行任何娱乐消费，天天加班，吃最少最便宜的饭菜充饥，把钱都存下来。
可要攒多久才能实现让爸妈过上好日子的愿望啊？
高栀子不敢想，她幽幽叹气：“所以那张名片递来的时候，我真的很心动，我也调查过，这个行业来钱真的很快，很适合我，我真的很需要钱。”
赵竹竹失笑。
高栀子说得倒真没错。
赵竹竹在穿越的第二本书中，扮演的女配角色，正是影帝的未婚妻。
她在那里见了不少圈中内幕，也认识了形形色色的圈内人士。
确实来钱快。
高栀子继续倾诉。
她这些天憋了太久，现下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借着给赵竹竹解释的机会，她干脆将这些天所有的想法与挣扎都告诉了赵竹竹。
其中有几句话，让赵竹竹听完心情很是复杂。
高栀子和赵竹竹讲：“每个人的路最终都是要自己走，别人能在路上捞一把就很好了，怎么能指望别人一辈子。”
“竹竹姐资助我学业，是好心，又不是养了个闺女，还附带闺女的重病爸妈。”
“我不要消费他人善心。”
高栀子是山里出来的，在进县城上学前，说的一直都是方言、土话。
后来她进了县城，努力学习普通话，避免走音，每句话她都说的很慢，很轻。
却字字坚定有力。
赵竹竹摸了摸鼻子，多少有点愧疚。
她起初还以为高栀子青春期叛逆才会这样，指责对方不懂事。
没想到正是因为高栀子太懂事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些决定。
别说，赵竹竹还真有种闺女长大的感觉。
属于提前养娃了。
而且是幸运养到懂事的娃。
赵竹竹之前看报道也好，逛微博也好，看到过许多资助到最后养出一个白眼狼的消息。
他们会逼着资助者买平板，买电脑，甚至买名牌球鞋，不然就要写信去报社带舆论风向，‘曝光’资助者。
以前赵竹竹觉得这种新闻魔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懂感恩不知满足的人？
可在看多了这类报道后，她现在面对如此懂事的高栀子，反倒觉得这才是魔幻。
“好。”赵竹竹没再劝阻，而是以面对成年人的方式交谈。
她不再将电话对面的高栀子当做一个初三小姑娘：“我理解你心是好的，也觉得你的决定确实有道理，但有的事情我要跟你说清楚。”
“首先，不是每个人都会红。你说的确实存在，娱乐圈确实好捞钱，但也不是什么人进去都能拿到钱的，即便不是大红大紫而是赚笔小钱，也要有一定资本，一技之长。”
最起码要长相过关，演员或许还不完全看演技，要当爱豆，颜值必然是越好看越加分。
赵竹竹以前没见过高栀子，两人一开始是书信联络，后来给高栀子买了手机，也只是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我们约个都有空的时间，你来一趟市里，让我见见你，如果我觉得你各方面确实有潜力，就陪你去那家公司看看，也能避免你上当受骗。”
高栀子嗯了声：“好，姐姐，你来定时间吧。”
“那就下周末吧，周六下午五点之后，我都有时间。”
下周五和周六学校有场针对高三的小测验，赵竹竹要专心读书。
在那之前，她不能出来，也不想被打断。
“好竹竹姐，那到时候我来找你，快到站的时候给你消息。”
赵竹竹点点头，她其实还想叮嘱高栀子一些娱乐圈的事，但想想有点太早了。
圈子内幕，注意细节，都是后话。
等高栀子真的成为练习生那天，她在跟高栀子说也不迟。
现在还是说点更重要的事吧。
赵竹竹和银行柜姐先道了声谢，然后告知高栀子：
“还有最后一个事，我刚才把钱又给你转了20万，不准拒收，你爸爸的病拖不得，赶紧拿钱去带你爸爸看病。”
听着电话那头又要哽咽。
赵竹竹头疼，按住太阳穴连忙喊停：“别哭别哭！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写张欠条给我，等你日后真的红遍亚洲，再连本带利的还我就好。”
*
接下来的一周里，高栀子讲父亲治病的过程全程汇报给赵竹竹。
赵竹竹每次学习完爬上床，会先看一眼手机短信，确定平安，才会睡觉。
有时候赵竹竹坐在马桶上时会思考，为什么高栀子的父亲那么有责任有担当，却总是在受苦，他明明孝顺、疼爱老婆、照顾孩子。
可自己那个王八蛋爹，在妈妈去世之前，一直吸妈妈的血，他在家里躺着什么也不干，每天都是赵竹竹的妈妈出去赚钱，回来还要给他做饭，操持家务。
妈妈去世后，这王八蛋立马抛下还小的赵竹竹，跑到大城市泡了个富婆，吃上软饭。
不仅忘了赵竹竹这个亲生女儿，甚至连生育他的老娘，赵竹竹的奶奶，也一起抛在脑后。
就这样一个天杀的家伙，凭什么至今身体倍儿棒，拽的二五八万一样。
命运不公啊。
赵竹竹穿越回来有三个目标。
一、自己能出人头地，不枉活这一生。
二、不再被任何人欺负，也不再忍气吞声，肆意人生。
三、要见到王八蛋爹得到报应。
*
考试当天，赵竹竹心如擂鼓，忐忑不安。
她急着想验收自己这段时间努力的成果，又觉得临时抱佛脚肯定没用，她要显出原形了。
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叹气。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赵竹竹打开卷子。
“怎么会……”
赵竹竹不敢置信地感慨，卷子上几乎每一道题她都能迅速解出答案。
一开始语文和英文感受没那么明显，她还以为昨晚睡得好，今天大脑状态佳，理解能力强。
可等后面拿到数学卷子、物理卷子，她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做好每一道题，包括最后的大题，也没能难倒她。
赵竹竹这才发觉，她先前好像太低估自己了。
根本不需要等到高考，她现在好像就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实力。
就在赵竹竹以为自己可以过关斩将，一往无前之际，最后一门生物考试前的休息时间。
她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是高栀子。
【竹竹姐，我快到了，到时候我在车站等你。】
“这么早？”
现在才两点半，不是说五点后才下课吗？
赵竹竹连忙问她。
【还有多久到站，你问问司机。】
过了一分钟，高栀子回复来了。
【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四五十分钟吧？】
赵竹竹：“……”
也太早了。
这是高栀子第一次独自一人来市区。
人生地不熟，高建国又没陪着，要是被拐卖了怎么办？
赵竹竹必须要提前去车站等高栀子。
可算来算去，时间根本不够自己把生物卷子写完。
赵竹竹想了想，决定将前面容易写的题全答上，后面要写的字数较多的大题就全部留白。
她只记住题目，然后等在接高栀子的途中将答案写下。
等以后卷子发了，老师对答案时，她给自己打分判断对错就行，这样也能得出真实成绩。
可是，提前交卷总要有一个理由才行吧？
赵竹竹编了好几个，最终还是决定返璞归真，选用最简单的方法。
她举手示意：“老师，我肚子疼，想提前交卷！”
肚子疼？
大家全好奇地看向赵竹竹，在她脸上扫了一秒便知道这是谎话。
‘连装都不装了是吗？’
‘这表情哪儿看着像是疼啊。’
大家几乎都将这当做是赵竹竹有自信的表现，觉得她成绩一定进步了不少。
意外，又不是特别意外。
毕竟赵竹竹最近性格变了很多，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出反常的举动了。
而且这两周，赵竹竹连午饭和晚饭都不吃，就一直埋头学习，有进步也正常。
想着想着，大家对赵竹竹竟然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情。
马梨梨一如既往地对赵竹竹一切举动赶到不屑。
她狂翻白眼，什么进步什么自信，马梨梨统统不信。
她觉得赵竹竹肯定是在装逼，估计就是前几天被肖蕴骂‘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觉得丢了面子，撇个烟雾弹给大家。
马梨梨要坐等卷子发下来时，赵竹竹成绩倒退的爽文结局！
再说了，她赵竹竹成绩再好，能有肖蕴好？
肖蕴从来都是第一个写完，但响铃才会交卷，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从不早交卷。
他答，避免养成过于自信导致疏漏的坏习惯，而且多检查几遍总是好的。
那才是学霸该有的态度！
马梨梨瞪着赵竹竹离去的背影腹诽，忽然听到身后‘哗啦——’一下。
椅子声第二次响起，又有人站起来了。
马梨梨回头，像见到鬼了似的，眼睛和嘴巴瞪得老大。
那站起来的人不正是她刚刚心中狂夸过得肖蕴吗？
“老师，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