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药圃泛着潮润的水汽,肖阳正蹲在畦边分拣花粉,指尖捻着枚鹅黄色的花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露水。竹簸箕里摊着各色花药,紫的是防风,白的是凝神,最边角那撮银粉泛着微光,是他特意从西域换来的驱瘴灵花磨成的。
“你倒清闲。”
阿漠的声音带着寒气砸过来,肖阳抬头时,正撞见对方扶着廊柱喘气,脸色白得像宣纸。他刚从南疆带回的伤还没好透,玄色衣襟下隐约可见渗血的绷带,手里却攥着柄出鞘的短剑,显然是急着要出门。
“静儿他们在南疆未必安稳,你却在这里摆弄这些没用的花草!”阿漠往前踉跄两步,剑气扫落了簸箕边的药锄,“李将军把静儿托付给我们,你就是这么当护卫的?”
肖阳放下花粉,起身时衣摆扫过竹簸箕,银粉扬起细雾。他看着阿漠紧绷的下颌线,无奈道:“南疆瘴气重,这些花粉混在香囊里能驱虫毒。静儿姑娘体质特殊,最怕那些阴邪之气。”他捡起被扫落的药锄,“我昨夜就调配好了,正打算今日送去。”
阿漠的剑“当啷”落地。他望着簸箕里分门别类的花粉,想起自己方才的冲动,耳尖腾地红了。正要开口道歉,却见肖阳递来个小巧的锦囊:“你闻闻,这里面加了安神的忘忧草,对你的旧伤也有好处。”
锦囊刚凑近鼻尖,阿漠突然眼前一黑。那些银粉混着忘忧草的香气钻入肺腑,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踉跄着扶住廊柱,喉头涌上腥甜——上次为护静儿被树妖所伤的旧伤,竟被这花粉引动了。
“阿漠!”肖阳眼疾手快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绷带,已是一片滚烫,“我忘了你体内还有树妖的余毒,这灵花性烈,会相冲……”
阿漠攥着他的衣袖,意识模糊前只听见肖阳焦急地唤人,药圃的花香混着血腥气,竟奇异地让人安心。
而此时的将军府后院,郑吉正举着株开满粉花的果树,手足无措地站在李静窗下。那是他用仙力催开的晚樱,花瓣上还凝着晨露,像极了初见时她鬓边的花钿。
“静儿。”他轻声唤,声音被风吹得发飘。窗纸上映出她伏案的影子,手里握着支笔,想来是在给王英写家书。
李静推开窗时,晚樱的香气扑了满脸。她看着树下捧着果树的郑吉,突然笑了,眼尾的梨涡盛着晨光:“郑大哥,你这是……”
“我听下人说,你喜欢花开满树的样子。”郑吉把果树往窗台上送,袖中滑出个青瓷娃娃,娃娃手里捧着朵陶瓷做的九仙花,“这个给你,像不像玄雾谷的那株?”
李静接过瓷娃娃,指尖抚过花瓣上的纹路。那是她上次随口提过的,说九仙花的花瓣像展翅的蝶。她抬头时,正撞见郑吉眼里的期待,心猛地一沉。
“郑大哥,”她把瓷娃娃放在窗台上,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可我心里……”
“我知道。”郑吉突然打断她,喉结滚了滚,“王英他……很好。”他转身要走,晚樱的花瓣落了满身,像场无声的告别。
李静望着他落寞的背影,突然想起王英曾说,郑吉的仙骨是为护她才被妖力所伤。她攥紧袖口的传讯符,那是王英从军营发来的,说边疆安稳,不日便归。
而另一边的妖府密室,白薇薇正对着铜镜描眉。镜中的脸明明是自己的,眼波流转间却染上了李静的温柔。彩雀捧着件猩红的纱衣走进来,尾尖的羽毛扫过烛火,溅起火星:“姐姐,那郑吉对李静倒是痴心,不如我们……”
“急什么。”白薇薇放下眉笔,指尖划过镜中李静的影子,“王英对她情深似海,郑吉的心意不过是锦上添花。要让她心甘情愿献出心脏,总得让她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她摘下耳坠,那是枚用狐妖内丹磨成的血玉,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等王英在边疆出事的消息传来,你说,李静会不会求着我们救他?”
彩雀舔了舔尖牙,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到时候,别说心脏,就是让她交出龙族的至宝,她也愿意!”
铜镜突然映出郑吉落寞离去的背影,白薇薇看着那株被遗弃在墙角的晚樱,唇角勾起抹冷笑。人心这东西,最是脆弱,也最是好骗。
而此刻的军营大帐,王英正铺开南疆地图,指尖落在标注着“断魂崖”的地方。那里的瘴气突然变浓,探子回报说隐约可见妖门虚影,想来是青夫人的余党在作祟。他摸出怀里李静绣的平安符,丝线在指尖缠绕,像她总爱缠着他问东问西的样子。
“将军,郑吉将军的传讯符到了。”亲兵递来枚发烫的玉符。
王英注入灵力,符上浮现出郑吉潦草的字迹:“静儿安好,勿念。另,晚樱已开。”
他突然笑了,想起去年此时,他就是在开满晚樱的树下,第一次牵了静儿的手。那时她的脸比花瓣还红,说等他打了胜仗,要在将军府种满樱花。
帐外的风卷起地图边角,王英将平安符贴身收好。不管南疆有多少妖邪,他都要活着回去——为了那句樱花树下的约定,也为了那个等他归家的人。
郑吉踏着满地落樱走出将军府时,袖中的手正死死攥着半枚碎裂的瓷片——那是方才转身时,不小心碰掉窗台青瓷娃娃摔碎的。九仙花的陶瓷花瓣扎进掌心,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只望着街角那棵老槐树发怔。
树下站着个穿玄衣的汉子,帽檐压得极低,见他出来便吹了声口哨。郑吉认得那是司徒身边的副手,前几日还在军营外撺掇他:“郑将军有仙骨在身,何必屈居王英之下?若能得龙族公主青睐,将来这云州城的兵权,还不是您说了算?”
那时他只觉对方满口胡言,拔剑便要斩,此刻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郑将军想通了?”玄衣汉子递来个油布包,里面滚出枚莹白的玉符,“司徒大人说了,这‘牵情符’能乱人心智,让李静姑娘眼里只看得见您。”
郑吉的指尖刚触到玉符,符面突然映出李静方才拒绝他时的模样——她垂着眼帘,睫毛上沾着晨露,像只受惊的蝶。他猛地将玉符掷在地上,抬脚碾得粉碎:“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配提静儿的名字?”
玄衣汉子冷笑一声:“将军倒是清高。可您想想,王英在军中声望日隆,李将军眼看就要把女儿许配给他,您再不出手,可就真成了旁人的笑柄。”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听说王英在断魂崖遇袭,伤得不轻呢……”
“你说什么?”郑吉猛地攥住对方的衣领,仙力瞬间暴涨,玄衣汉子的脖颈被勒得咯咯作响。
“放、放手……”汉子艰难地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布条,“这是从王英帐中搜来的,上面有树妖的妖气,司徒大人说,他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郑吉抢过布条,指尖抚过那熟悉的龙纹——是李静给王英绣的平安符上的纹路。血腥味混着妖气直冲鼻腔,他眼前阵阵发黑,竟真的信了大半。
等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却见桌上放着碗温热的药汤,旁边压着张字条,是李静娟秀的字迹:“郑大哥,知你旧伤未愈,这是我用九仙花粉调的药,趁热喝吧。”
药碗旁还摆着个新的青瓷娃娃,这次是两个娃娃并肩站着,手里捧着同朵九仙花。郑吉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想起玄衣汉子的话。若王英真的不在了,静儿会不会……
他猛地甩甩头,将这可怕的念头驱散。可那枚被碾碎的玉符碎片,却像生了根似的扎在脑海里,夜深人静时总在眼前晃。
三日后,李静收到王英的传讯符,说已击溃断魂崖的妖邪,不日便归。她捧着符纸跑到郑吉的住处,想与他分享喜讯,却见他对着面铜镜发呆,镜中竟映出她与他并肩看花的模样。
“郑大哥,你在做什么?”李静的声音惊得郑吉手忙脚乱地收了铜镜,镜角的碎光里,她瞥见枚闪着黑气的符篆。
“没、没什么。”郑吉将铜镜藏进柜中,额角渗着冷汗,“恭喜你,王英他……平安就好。”
李静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想起郑吉近日的反常,又想起那染血的布条,个可怕的猜测渐渐成形——王英遇袭,会不会与郑吉有关?
她不动声色地告辞,转身却直奔军营。她要亲自去看看,王英到底是不是真的平安。而她没看到的是,郑吉望着她的背影,悄悄握紧了袖中那枚新的玉符——那是他终究没忍住,托玄衣汉子换来的“锁心咒”。
窗外的晚樱还在落,像场下不完的雪。郑吉望着那满地残红,突然分不清自己对李静的心意,究竟是想护她周全,还是早已被嫉妒啃噬得变了质。
白薇薇将血玉耳坠重新戴好,镜中的狐眸闪过一丝幽光。她指尖轻弹,烛火突然转向西侧,照亮了墙上挂着的幅人皮地图——那是用百年树妖的皮鞣制而成,上面用朱砂标注着龙族的命脉所在。
“急的该是司徒才对。”她抚摸着地图上“断魂崖”三个字,指甲掐出浅浅的血痕,“他以为借郑吉的手除掉王英,就能逼李静交出心脏?太天真了。”
彩雀蜷在椅背上梳理尾羽,金红色的羽毛在烛火下泛着金属光:“那我们坐视不管?万一郑吉真得手了……”
“得手才好。”白薇薇转身走到玉缸前,缸中浸泡着株九仙花,花瓣在水中舒展,映出李静的虚影,“王英一死,李静定会求我用狐族禁术为他续命。到那时,别说心脏,就是让她剜出龙丹,她也会点头。”
她从袖中取出个琉璃瓶,里面盛着半瓶金色的液体,晃一晃便泛出细碎的星光:“这是我用三百年修为凝练的‘回魂露’,足以让死人暂活七日。你说,当李静抱着王英的‘尸体’求我时,我该要多少报酬?”
彩雀的眼睛亮了:“至少要她半条龙命!”
“不够。”白薇薇将琉璃瓶凑近烛火,金色液体里突然浮现出张模糊的脸——那是千年前被龙族封印的狐族先祖,“我要的,是打开锁妖塔的钥匙。”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只信鸽撞在窗棂上,腿上绑着的绢布沾着血迹,是郑吉的亲信发来的:“王英已归,郑将军失魂落魄,似有悔意。”
白薇薇冷笑一声,将绢布扔进烛火:“悔意?男人的悔意最不值钱。”她将琉璃瓶递给彩雀,“去,把这个交给司徒,让他想办法让王英‘旧伤复发’。”
彩雀接过瓶子,突然想起一事:“姐姐,那阿漠醒了,正到处找你呢。他说肖阳的花粉有问题,怀疑是你动了手脚。”
“让他找。”白薇薇重新坐回铜镜前,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脸,“等他查到真相时,李静的心脏早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铜镜里的狐眸骤然变得赤红,映出锁妖塔的虚影。塔尖缠绕着锁链,链上刻满了龙族的符文,而塔下镇压的,正是当年被李静的先祖封印的狐族全族。
“千年了,”白薇薇对着镜中的先祖低语,“该还债了。”
烛火突然噼啪作响,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竟化作条九尾巨狐,正对着月亮发出无声的咆哮。
李静快马加鞭赶到军营时,正撞见王英穿着单衣在演武场练剑。晨光透过他的铠甲缝隙,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剑尖挑着的银枪穗子翻飞如白蝶,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王英!”她勒住缰绳,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惶。
王英回头时,枪尖的寒光差点扫到马前。他看清来人,猛地收势,铠甲碰撞声里混着他的急喘:“你怎么来了?”
李静跳下马,指尖抚过他的手臂——铠甲冰凉,却没有血痕。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刚才一路脑补的凶险画面,此刻都成了笑话。
“我听说你……”她话没说完,就被王英拽进怀里。他的肩甲硌得她生疼,可怀抱里的温度却烫得惊人。
“听谁说的胡话?”王英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发哑,“我好得很,能再打十个树妖。”
李静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郑吉那躲闪的眼神。若不是自己赶来求证,怕是真要被蒙在鼓里。她攥紧王英的衣襟:“郑大哥他……”
“他怎么了?”王英松开她,眼里闪过一丝了然,“是不是司徒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演武场的风卷着沙砾扑来,李静突然明白过来。郑吉的动摇,郑吉的反常,恐怕都和司徒脱不了干系。她抬头看向王英:“你早就知道?”
“静儿,”王英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练剑后的薄茧,“郑吉本性不坏,只是太执着。司徒那帮人就喜欢钻这种空子。”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本来想等回去再给你的。”
锦盒里躺着支银簪,簪头是朵九仙花,花瓣上镶着细小的珍珠,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上次在玄雾谷,见你盯着九仙花看了很久。”王英的耳尖微红,“我找随军的银匠打的,手艺糙了点……”
李静接过银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面,心里却暖得发颤。她突然想起郑吉送来的青瓷娃娃,想起那株被法术催开的晚樱,那些刻意为之的讨好,终究抵不过眼前这份藏在细节里的真心。
“很好看。”她踮起脚尖,将银簪插在发间,“等你打完仗,陪我去玄雾谷看真的九仙花,好不好?”
王英的眼睛亮了,重重点头:“好。”
两人正说着,亲兵突然来报:“将军,郑吉将军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李静和王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王英将她护在身后,沉声道:“让他进来。”
郑吉走进演武场时,身上还沾着尘土,手里紧紧攥着个东西。他看到李静发间的银簪,喉结滚了滚,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英,我对不起你!”
王英皱眉:“起来说话。”
“司徒给了我‘锁心咒’,我……我差点就用了。”郑吉从怀里掏出枚发黑的符篆,用力掷在地上,“他还说你在断魂崖受了重伤,让我趁机……”他抬头看向李静,眼里满是愧疚,“静儿,我不该骗你,更不该动歪心思,你罚我吧。”
李静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他为护自己被妖力所伤的仙骨,心里五味杂陈:“知错能改就好。”
王英扶起郑吉,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事,算了。司徒狼子野心,我们当务之急是联手对付他。”
郑吉的眼眶红了,重重点头。晨光洒在三人身上,演武场的沙砾仿佛都镀上了层金光。
而此时的司徒府,白薇薇正透过水镜看着这一幕,指尖捏碎了颗晶莹的葡萄。紫红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流下,像极了凝固的血。
“姐姐,郑吉反水了,我们的计划……”彩雀的声音带着焦急。
“急什么。”白薇薇擦了擦手指,水镜里的画面突然切换,映出锁妖塔的锁链,“他们以为联手就能赢?太天真了。”
她从袖中取出个青铜铃铛,轻轻一摇,铃铛发出的声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远处的山林里,传来阵阵妖物的嘶吼。
“好戏,才刚刚开始。”白薇薇望着水镜里李静发间的银簪,唇角勾起抹冷笑。那银簪上的珍珠,可是她特意让司徒送给银匠的——里面藏着能引动妖邪的尸粉呢。
镇妖塔的锁链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锁链上的符文忽明忽暗,映得白薇薇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她指尖捏着枚墨黑色的内丹,正是从断魂崖树妖体内剖出的,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姐姐,这树妖内丹戾气太重,直接炼化怕是会伤了你的修行。”彩雀蹲在塔基上,看着锁链下翻腾的黑雾,尾巴尖不自觉地绷紧——那黑雾里藏着的,是被镇妖塔镇压了千年的妖气。
白薇薇没说话,只是将内丹往锁链上一碰。符文突然亮起金光,像无数根金针扎进内丹,树妖的惨叫声从丹内传出,尖锐得能刺破耳膜。她仰头望着塔顶,那里悬着颗巨大的夜明珠,正是镇妖塔的核心,也是龙族用来压制妖气的法宝。
“伤?”白薇薇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内丹上的裂纹,“我要的就是这股戾气。”
她突然纵身跃起,足尖在锁链上轻点,衣袂翻飞间竟化作道白影,直冲向塔顶的夜明珠。符文金光骤盛,试图将她弹开,却被她袖中飞出的狐火点燃——那狐火是用她的心头血炼化的,专克龙族法术。
“千年了,你们龙族用这破珠子压了我们狐族千年,也该换换主人了。”白薇薇的声音在塔内回荡,带着彻骨的寒意。她一把抓住夜明珠,珠子突然剧烈震动,射出无数道金光,将她的身影钉在塔壁上。
彩雀吓得尖叫:“姐姐!”
“慌什么。”白薇薇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夜明珠上。珠子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而她手里的树妖内丹却突然暴涨,将那些溃散的金光尽数吸了进去,“这树妖与锁妖塔下的老东西本是同源,用它来祭塔,再好不过。”
她忍着剧痛,将吸满金光的内丹按在夜明珠上。两物相触的瞬间,镇妖塔突然剧烈摇晃,锁链寸寸断裂,塔下的黑雾像潮水般涌上来,托着白薇薇悬浮在半空。黑雾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像是在朝拜他们的新主人。
“看到了吗?”白薇薇对着黑雾低语,眼底闪过疯狂的光芒,“我会让你们重见天日,让龙族血债血偿!”
树妖内丹在她掌心渐渐融化,化作股黑色的气流钻进她的眉心。白薇薇的瞳孔瞬间变成竖瞳,身后缓缓展开九条毛茸茸的狐尾,尾尖燃着幽蓝的火焰。
彩雀看得目瞪口呆:“姐姐,你的修为……”
“涨了三百年。”白薇薇感受着体内翻涌的力量,指尖一弹,狐火便将根断裂的锁链烧成了灰烬,“这还不够,等拿到李静的心脏,我就能彻底冲破封印。”
她从塔顶跃下,落在塔基时,脚边的黑雾自动退开。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她眯眼望去,只见李静和王英正策马赶来,身后跟着郑吉和肖阳,显然是察觉到了镇妖塔的异动。
“来得正好。”白薇薇舔了舔唇角,眼底的竖瞳尚未褪去,“省得我再去找他们。”
彩雀突然指着白薇薇的眉心:“姐姐,你的印记……”
白薇薇抬手一摸,眉心竟浮现出个小小的狐形印记,泛着与树妖内丹相同的红光。她勾了勾唇角,那印记便隐了下去:“这是力量的证明。”
马蹄声越来越近,李静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白薇薇!你在镇妖塔做什么?”
白薇薇转身面对他们,夜明珠的余光落在她脸上,竟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悲悯:“自然是帮你们除害。这树妖内丹藏着大阴谋,不炼化了,迟早会祸害人间。”
王英握紧了腰间的剑:“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祸害!”
“是吗?”白薇薇突然笑了,指尖指向李静,“那你问问她,要不要救郑吉的命?”
众人一愣,只见郑吉突然捂住心口,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唇角溢出黑血——正是中了树妖余毒的征兆。李静惊呼着扑过去,却被白薇薇拦住:“只有我炼化的内丹能解这毒,你若肯把心脏给我,我现在就救他。”
镇妖塔的锁链还在摇晃,黑雾里的妖气越来越浓。李静看着倒在地上的郑吉,又看看白薇薇眼中的贪婪,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龙族之心,能活死人,肉白骨,亦能引妖邪,招祸端。”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王英的手:“我不会用族人的心血换苟活。”
白薇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九尾在身后展开,狐火熊熊燃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薇薇指尖划过虚空,淡蓝色的全息屏幕突然在眼前展开,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金色符文——那是她穿越时绑定的“妖灵空间”系统界面。最下方的“新法器”图标正闪着红光,点开后,座迷你石塔虚影缓缓旋转,塔尖的锁链随着她的意念轻轻晃动。
“检测到高纯度戾气源(树妖内丹),是否启用镇妖塔法器进行炼化?”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电子特有的冰冷。
白薇薇掂了掂掌心那颗墨黑的内丹,丹体上还沾着断魂崖的泥土,树妖死前的嘶吼仿佛还困在里面。她瞥了眼蹲在旁边啃灵果的彩雀,对方正好奇地戳着她身后的全息屏幕,指尖穿过蓝光时吓得炸了毛。
“启用。”白薇薇轻声道。
系统界面骤然收缩,化作道流光钻进她掌心。下一秒,座丈高的石塔凭空出现在空地上,塔身上的符文与系统界面的金色符文如出一辙,锁链从塔顶垂落,链环上闪烁着科技感十足的蓝光,与传统法器的古朴截然不同。
“这、这是什么?”彩雀嘴里的灵果掉在地上,看着石塔自动张开的塔门,“比锁妖塔还邪门……”
白薇薇没理会她的震惊,指尖一弹,树妖内丹便被锁链卷着扔进塔内。塔门“哐当”合拢,系统界面再次弹出:“炼化开始,预计耗时一盏茶。可选择‘暴力提纯’模式,提取纯度提升30%,但可能损伤法器稳定性。”
“暴力提纯。”她毫不犹豫。穿越到这个世界百年,她早就摸清了这系统的脾气——越是危险的模式,炼化出的妖力越纯粹。
镇妖塔突然剧烈震动,塔身的蓝光与符文金光交织,形成道螺旋状的能量场。塔内传来树妖凄厉的惨叫,比在断魂崖时惨烈百倍,那是内丹被强行剥离戾气时的痛苦嘶吼。彩雀捂着耳朵缩成一团,却见白薇薇闭着眼,唇角勾起抹冷笑。
她的意识正连接着系统,清晰地“看”到树妖内丹在能量场中翻滚,黑色的戾气被锁链抽离,凝成一缕缕黑雾被塔底的吸纳口吞噬。而内丹的核心,正慢慢透出温润的玉色,那是剔除杂质后最精纯的妖力。
“姐姐,这塔……好像在吸周围的灵气!”彩雀突然惊呼。远处山林的草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灵气化作淡绿色的光点,源源不断地汇入镇妖塔。
白薇薇睁开眼,系统界面显示“纯度98%,预计剩余时间一炷香”。她抬手按住塔身,注入自己的狐妖灵力:“这是系统自带的‘灵能转化’功能,凡俗灵气也能当燃料。”她看向彩雀,“等炼化完,分你三成。”
彩雀的眼睛瞬间亮了,也顾不得害怕,凑过来盯着塔门:“真的?那可是树妖修了千年的内丹……”
话音未落,镇妖塔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系统界面弹出刺眼的红光:“警告!检测到外部灵力干扰,来源:龙族血脉(李静)!”
白薇薇猛地转头,只见李静和王英正站在山坡下,李静发间的银簪正闪着柔和的白光,那是龙族特有的净化之力,正试图穿透能量场干扰炼化。
“找死。”白薇薇眼神一厉,指尖在系统界面上快速滑动,“启动‘结界模式’。”
镇妖塔周围突然升起道透明光墙,将龙族灵力隔绝在外。李静的银簪撞到光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白薇薇操控着那座诡异的石塔,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妖!”
白薇薇轻笑一声,全息屏幕在她身后展开,将李静的样子映得清清楚楚:“知道又如何?等我炼化了这内丹,你的龙族之心,就是我系统升级的下一个祭品。”
她再次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系统。树妖内丹的戾气已被剥离大半,核心的玉色越来越纯粹,正随着镇妖塔的震动缓缓升空。机械音再次响起:“炼化完成,获得‘树妖本源之力’x1,是否立即吸收?”
“吸收。”
玉色内丹化作道暖流钻进白薇薇的眉心,系统界面瞬间刷新——“宿主:白薇薇(九尾狐妖),等级:89(+30),解锁新技能:万木枯荣。”
她睁开眼时,眸中闪过道绿光,随手往旁边的枯树一指,那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转瞬便枝繁叶茂。彩雀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树妖的本命神通!”
白薇薇活动着指尖,感受着体内暴涨的力量,全息屏幕上的镇妖塔图标已亮起金色:“系统出品,果然比这世界的破塔好用。”她看向山坡下脸色苍白的李静,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下一个,轮到你了。”
镇妖塔随着她的意念缩小,化作道流光钻进系统界面。白薇薇转身时,裙摆扫过刚抽芽的树枝,叶片突然齐齐转向李静的方向,像是在朝拜新的主人。
李静握紧王英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她看不懂那会发光的“板子”,也不懂什么“系统”,但她能感觉到,眼前的白薇薇,比断魂崖的树妖可怕百倍。
白薇薇的指尖悬在全息屏幕上方,看着“树妖本源之力”旁那个闪烁的“吸收”按钮,喉间泛起一丝期待的痒意。彩雀扒着她的胳膊,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系统界面,把“妖灵值余额:7500点”的数字扫得晃了晃。
“快吸快吸!”彩雀的声音带着雀跃,“上次吸了只百年花妖,妖灵值才涨200,这树妖修了千年呢!”
白薇薇没说话,只是指尖轻点。那枚玉色内丹虚影瞬间化作流光,顺着屏幕钻进她的眉心。下一秒,系统警报般的提示音炸响在脑海:
“检测到高密度妖灵能量注入——”
“当前妖灵值:7500→→……”
“警告!妖灵值突破当前等级上限(点)!”
白薇薇只觉一股热流顺着脊椎直冲头顶,树妖千年的修为化作滚烫的数值,在系统界面上疯狂跳动。她身后的九尾突然暴涨,尾尖的狐火燃得比之前旺了三倍,连空气里都飘着草木烧焦的气息——那是树妖内丹里残留的木系灵力,正被她的狐火淬炼融合。
“叮!妖灵值最终结算:点!”
“恭喜宿主突破等级桎梏,当前等级:92级!”
“解锁系统新权限:妖灵空间储物格扩展至100格,可存放活体目标(时限24小时)。”
机械音刚落,白薇薇眼前的全息屏幕突然展开新的分页,“储物格”图标点开后,密密麻麻的空格在眼前铺开,最顶端的格子里,甚至能看到自己刚丢进去的半块灵果核。
彩雀看得眼睛发直,爪子指着屏幕最下方的“技能商城”:“姐姐!你看那个‘移形换影’!要妖灵值,买不买?”
白薇薇扫了眼技能介绍——“消耗500妖灵值可瞬间移动至视野范围内任意地点”,指尖却划过旁边的“法器升级”选项。镇妖塔图标的右下角多了个小小的“+”号,标注着“升级需妖灵值,解锁‘妖灵抽取’功能”。
“升级镇妖塔。”她毫不犹豫。
系统界面的数值瞬间锐减,镇妖塔虚影突然亮起金光,塔身上的符文多了圈暗红色纹路,像吸饱了血的脉络。机械音再次响起:“镇妖塔(已升级):可主动抽取目标30%妖灵值,冷却时间24小时。”
“这下连抢妖灵值都省劲儿了。”白薇薇活动着指节,感受着体内翻涌的力量,突然转头看向山坡。李静和王英还没走,银簪的白光透过结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点开“技能商城”,直接买下“移形换影”。妖灵值再减,只剩5700点,但眼前的视野里,突然多了无数个淡蓝色的光点——那是可以瞬移的坐标。
“看好了。”白薇薇对彩雀眨眨眼,指尖点向李静身后的那棵老槐树。
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站在老槐树的阴影里。李静正和王英低声说着什么,银簪的光芒恰好照在她的侧脸,龙族血脉特有的纯净灵力,在系统界面里显示为亮金色的“可采集能量源”。
“你的银簪挺好看。”白薇薇突然开口。
李静吓得猛地转身,银簪的光芒刺向白薇薇的脸。却见她指尖轻点,身影再次消失,下一秒已回到结界内,手里还捏着片刚从槐树上摘下的叶子。
“点妖灵值,换你这条龙命,很划算。”白薇薇对着山坡扬声笑道,将槐叶扔进系统储物格。屏幕上,李静的身影旁多了个红色的“锁定”图标——那是新权限附带的“目标标记”功能。
王英拔剑的声音隔着结界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怒意。白薇薇却懒得再理,只是看着系统界面的妖灵值数字,唇角勾起抹冷笑。
5700点,够再用两次“移形换影”了。
而山坡上,李静摸着发间的银簪,指尖突然触到点冰凉——那是刚才白薇薇瞬移时,带起的风扫过簪子留下的妖气。她看着结界内那个玩着全息屏幕的白衣女子,突然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