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没考虑太久就出门了,倒是把温司让给吓了一跳。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睡一觉再过来。”他抬手捋了捋那头像是被炮轰过的头发。
“我最不缺的就是睡觉的时间,下次再睡也是一样的。”温迎打量他的脸。
这地方似乎电力不足,灯光黯淡,有点看不清楚,不过能判断出他脸上的皮肤还是平整的,没出现什么伤口。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不由得问。
“很丑吗?”温司让说着,又搓了把脸,“刚才帮别人修东西去了。”
他坐在一张行简易凳子上面,一只手里还端着刚撬开的速食罐头,往她眼前递了递:“吃点吗?”
温迎摇头:“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我准备四处转转。”
“你一个人转啊,要不等我两分钟。”温司让话还没说完,已经迈出步子的人又转过身来,从压缩背包里拿出了一只盒子扔给他,摸起来还是烫的。
打开一瞧,里面装着的是满满当当的饭菜,这下是没办法在两分钟之内吃完了。
“出去一趟还给我带了特产过来。”温司让顿时面露感动,“你自己做的?”
“不是。”温迎说。
她往身侧指了指:“他做的。”
温司让狐疑地投去视线,她身旁突然多出了一名陌生的青年,宽肩窄腰长腿,昏暗灯光下,五官剪影依旧流畅漂亮,好看得不像个真人。
正巧机械鸟飞了进来,收起翅膀降落在了那名青年的头顶,动作熟练极了。
温司让的惊讶没过超过一秒钟就迅速收敛,率先开口:“你好,新妹夫。”
江与随朝他微微颔首:“你好。”
“他和我一起到外面溜达,你吃你的,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温迎说。
温司让比了个“oK”的手势,温迎走到门口,转头,他又朝她竖起大拇指。
“……”她往外走去,守在门口的军官已经为她安排好了陪同她出去的舰队和路线。
她和江与随坐在同一艘星舰中,在军官的叮嘱下换上了永昼舰队的制服。
机械鸟的脖子上也被挂了一枚代表永昼舰队的勋章。
温迎整理了一下机械鸟胸口的羽毛,顺口询问军官的姓名。
“我叫席颂,席位的席,歌颂的颂。”对方说着,停顿住,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才能表现出自己的友善。
看得出来,她和霍十同样不苟言笑,但温迎弯起了眉眼,于是她也跟着微笑了一下。
“谢谢你,席颂。”温迎认真地说,“接下来就多多指教了。”
席颂正式地朝她行了个军礼,回答“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回到驾驶舱坐下。
星舰没飞出多少距离,温迎的光脑传来提示,温司让给她发了消息。
是一个非常偷偷摸摸的噤声表情。
并且是阅后即焚的版本。
温迎刚打开消息,那枚表情符就不见了,变成了:“新妹夫占据了你的心房,你还会给秦恕留位置吗?”
她没有立马回话,温司让烧掉上一条消息接着发:“留一点吧,虽说他现在也不知是失踪了还是怎么样了,一声招呼也不打,怪烦人的。”
消息屏幕转眼又变成了空白,十分注重隐私性。
殊不知,江与随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温迎无奈地抬头,江与随唇角勾起,捻了捻她的耳垂:“你们聊你们的。”
他确实从未以真实身份出现在温司让面前过,用的都是秦恕的名义,对屏幕上那些暗戳戳的旁敲侧击也不感兴趣,牵起温迎的一只手放在膝上把玩。
温迎回复温司让的消息:“你不是说他没有向你介绍过我和他的关系?”
“是没有啊。”他发来一个呲牙咧嘴笑,“但我感觉他挺在意你的,毕竟他都自愿给你当宠物了。”
温迎:“……”
“怎么又不说话,生气了?”
问完这一句,却迟迟没得到回应,温司让立马滑跪道歉:“对不起,我反思了一下,刚才说的那些话有点像道德绑架,要不回来后你揍我一顿吧。”
“我没生气。”温迎说。
只是在思考怎么解释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罢了,实在太过复杂。
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毕竟当事人自己都没说什么,转而让对面的人专心吃饭。
温司让:“吃着呢,新妹夫厨艺甚佳,替我谢谢他。”
后面又是一堆竖起的大拇指。
温迎收起光脑,温司让也没再给她发送新的消息。
她低头,顺着舷窗往下看去,绸带般的星河蜿蜒而过。
永昼舰队驻扎的星球位于帝国领地边缘,正卡在边境线,跨过这条星河,就是千百年来逃逸到帝国之外的流民所居住的场所了。
流民中不仅包括曾经试图对抗皇权,起义后战败的“反叛军”,觉醒意识后不愿再受人类掌控的仿生人,还有各种各样的被新时代认定为“电子垃圾”的老式人工智能产品。
温迎乘坐的星舰降落在本不属于帝国管辖的土地,那些来往的流民并未对她发起攻击,倒是有几名看上去像是他们首领的人走上前来,对她表示欢迎。
为首的老者端着一个银钵,从里面蘸取清水,示意她低头。
温迎弯下腰来,颈间的吊坠随动作而摇晃,老者将那滴水点在了她的额头上面。
那滴水不冷也不热,是温和的度数,温迎只觉得眉心被轻轻抚过。
席颂向她解释:“这代表着清洗过去的印记,从这一刻开始直至离开,我们代表的便是我们自己,而无关过去的任何立场。”
温迎点了点头,老者往席颂的额头也点了滴清水,随后朝半空中盘旋的机械鸟招手示意。
温迎伸出手,机械鸟降落到她的掌心,冲着老者“咕咕”直叫,分外焦急。
这是想要自己出去玩的意思,帝国法律规定,任何机械宠物和仿生人只能在主人的陪伴下出行,机械鸟身为温迎的朋友,依旧因为外貌受到许多约束。
眼下终于能够自由翱翔,机械鸟有些迫不及待了。
老者和蔼地笑着,在它脑门上点了滴温水,用手势告诉它,朝哪个方向飞能够碰见其它能够飞翔的鸟儿。
“去吧,玩得开心。”温迎扬起手放飞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