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弈在商场里又逛了一圈,四楼那两家店面也已经在装修,一切平常。
陈弈离开商场之前,特意去一趟监控室,李天见到他很陌生,似乎很奇怪他是怎么找到监控室的。
就和薛华说的一样,他们不敢把这些事闹到明面上。
即便其他人知道沈山的下场,依然没有人会出面救他,只会扫尾,让一切归于平常。
出面就意味着会暴露自己。
出了商场,风裹着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要下雨了。
明明早上还是晴朗的天气,说变就变。
陈弈看了眼时间,选择步行去地铁站。
到公园站出了地铁,路边的梧桐叶落了一地。
陈弈走在路上,迎面吹来的风里夹杂着一些闷热的气息。
陈弈绕到了早上发现那女孩的路口,湖边柳树下空荡荡的,只有随风摇晃的柳枝在湖面荡起涟漪。
陈弈盯着湖面看了会儿,忽然觉得湖面下似乎有东西在动,黑糊糊的一团,顺着水流晃了晃,又沉了下去。
“……”
陈弈站起身,转身往公园外走。
出了公园,风更大了。
小卖部亮着灯,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收音机里正播着评书,闷热的天气鲜少有顾客,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评书的声音。
“啪——”
一声惊堂木敲响,惊的老板抖了一下,连忙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四周。
“嗯,嗯?,怎么了怎么了……”
收音机里的故事还在继续,老板揉了揉眼睛,也算缓过劲来,张嘴打了个哈欠。
“……”
“……叔,叔叔。”
老板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嗯?幻听了吗,谁说话呢?”
四周除了他没别人。
“叔,叔叔,我,我在这里。”
说着,一只小手从柜台下缓缓举起。
老板懵了一下,起身弯腰凑过去看。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
“嘶,你谁家孩子啊,怎么这么小就一个人出来了?”
老板有些奇怪,走出柜台来到小男孩的身边,但他刚一靠近,小男孩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往后退。
老板脚步一顿,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来买东西吗?”
男孩点了点头,举起手中攥得发皱的二十块钱递给老板。
“嗯,我要买一瓶啤酒。”
老板立马拒绝:“不行,烟酒类商品不能卖给小孩子,你让你家大人来。”
男孩拿着钱的手一颤,又迅速收回,转身就跑出小卖部。
老板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但也不知道那孩子是往哪边跑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
老板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那孩子是哪家的,只能转身回到小卖部。
“……”
赵叔还是不在,还在医院吗?
陈弈看着换了个人的保安室,摇了摇头,没有多停留,直接朝着电梯走去。
陈弈一进电梯,只感觉今天电梯里的温度比平时冷得多。
轿厢里没人,陈弈按下楼层键就拿出手机看消息。
电梯门慢慢合上,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陈弈连忙按开门键:“你快退回去!很危险!”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外面钻了进来。
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电梯门打开,楼道上十分安静。
“……”
陈弈收起手机,走到男孩身前一脸严肃的开口道:“这个行为是不对的,这十分危险,但凡我没有反应过来,或者电梯老化不灵敏了,你今天的行为都会导致你受伤。”
男孩低着头没有反应。
陈弈拧眉,继续说道:“这不是开玩笑和危言耸听,如果你出事了,你会很疼,很难受,你就需要去医院……”
男孩忽然抬头看着陈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就需要去医院?”
陈弈微微眯起眼睛,眼底带着几分审视:“你很想去医院吗?”
男孩眼神茫然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去医院,只是……只是生病了就要去医院的。”
陈弈半蹲下身,语气温和的询问道:“你生病了吗?”
男孩点了点头:“嗯……爸爸说我的病很难治,要花好多好多钱。”
陈弈听出一丝不对劲,继续追问:“然后呢?你去医院治疗了吗?”
男孩摇头:“没有,爸爸说姐姐比我难受,家里没有钱,要先让姐姐治病,等姐姐好了再带我去。”
陈弈拧眉,在男孩的叙述里没有妈妈这个角色的存在,他一直在强调描述的都是爸爸和姐姐。
那妈妈呢?
“你们的妈妈呢?她去照顾姐姐了吗?”
男孩摇头:“不是,妈妈生病了,爸爸把妈妈送到医院了。”
果然有问题。
陈弈继续询问:“是妈妈先生病的,去医院后,你和姐姐才生病的吗?”
男孩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似乎没听懂陈弈说的什么,但还是礼貌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妈妈去医院治病,姐姐也要去,但是爸爸说钱不够,还要再等等。”
“叮——”
电梯到达楼层,自动开门。
陈弈起身,看着眼前的小男孩,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的姐姐……是不是喜欢穿能藏着脖子的衣服?”
男孩似乎很惊讶,黑亮的眼睛看着陈弈,满是好奇:“你认识姐姐?”
陈弈微微一笑:“见过,是个很有礼貌的小姑娘。”
男孩赞同的点了点头:“嗯嗯,姐姐一直很有礼貌,爸爸也说姐姐是最懂事的。”
陈弈眯起眼睛,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那小朋友,你要去几楼?我要下电梯了,顺便帮你按一下楼层。”
男孩垂眸思考了一下,才指着控制板小声说道:“七楼,谢谢叔叔。”
陈弈点头,走向电梯门,顺道按下了七楼的按钮,和男孩挥手告别后,转身离开。
他能感受到身后的那股视线,直到电梯门关上后才消失。
“……”
“付叔。”
“你能跟着那孩子去七楼看看吗?我怀疑他家和楼里的东西有关。”
“……”
“谢谢付叔。”
外面下起了大雨。
冷风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吹进走廊,陈弈回头看了眼电梯,此刻正停在七楼。
收回目光,陈弈打开门,大黑没有出现,应该又出去了。
陈弈打开灯,走到厨房准备找到吃的,一打开冰箱就发现只剩下速食,沉默两秒还是放弃了点个外卖的想法。
拿出挂面,接了一锅水,打算随便煮点面条。
刚烧水就听到了来电铃声,陈弈拿出手机看了眼通话显示,是罗芳乐。
“怎么了?”
电话里,罗芳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了什么吗?”
陈弈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道:“你说今天去给罗叔庆祝生日。”
“对呢,那你还记得我说的是几点吗?”
“……”
“小弈,别装死。”
陈弈立马认错:“我没记住,我错了。”
电话里传来罗芳乐的一声轻笑:“认错态度很好,只不过行动上也得补救才行。”
“给你三分钟,下楼。”
陈弈一愣,试探性问道:“你在我家楼下?”
“还有两分五十六秒。”
陈弈果断关了火,匆匆披上外套,拿上钥匙又下了楼。
很快陈弈到了楼下,单元门口站着一个撑着伞的人。
陈弈走了过去,很自然的开口道:“晚了一些,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伞下的人转过身:“行,一会儿那蛋糕你也给我的那一份消灭了,我就不算你迟到。”
陈弈无奈:“你乳糖不耐受,还点蛋糕做什么?”
罗芳乐耸了耸肩:“他那工作性质,难得一次有时间过生日,可不得安排上仪式感?况且又不是只有蛋糕能吃。”
“行了,别啰嗦了,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