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的身影在斐芸的眼眸中渐渐远去。
她忍不住流下了两道清泪。
为什么他离开,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他明知道我仍在襄州并未离开。
难道,在他的心中,我真的只是一个用完即弃的棋子吗?
斐芸只是爱他深沉,并不是凡间那般无脑的普通女人。
她什么都懂,一瓶酒喝不醉一个嗜酒如命的以安,那一抹娇羞也困不住一个雄心勃勃的男人!
人的名,树的影。
辣手摧花,花老邪!
岂是一个能被女人所困住的庸人。
她也明白一切都只是利用。
可她就是陷进了爱情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她喜欢他的风度,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温润清雅;
喜欢他的才华,似“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卓绝超群;
也喜欢他的眼眸,若“星子落银河,流光映碧波”的澄澈温柔;
更是喜欢他的谈吐,像“胸藏锦绣策,口吐珠玑文”的风趣通透;
除了他的品格,略有瑕疵外,他就是她心中最完美的伴侣。
以前从未见过,以后也绝不会有。
一见倾心万般好,人间难得此良人。
所以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被利用也心甘情愿。
她知道他需要烈阳宗的帮助,可她不愿意他低眉顺眼的哀求,丢失了自己的尊严和气骨。
所以她不惜偷走了父亲的仙酒,将自己的名声撕了个粉碎。
父亲含怒提刀,只好转身劈向了毅州。
若是没有自己,焚情谷与烈阳宗相邻已有万年,即便父亲心有所念,又岂会被以安策动。
只因自己用了名声,逼了父亲。
父亲为此身陷囹圄,而以安却在事成之后,转身即走,对此不闻不问。
斐芸心中难言,一道道苦楚瞬间涌上心头。
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满嘴的甜言蜜语,全是虚情假意。
那一夜,他并没有来。
房间的灯光从黑夜亮到了白昼。
让她彻底得清醒。
风掠过发梢时,她忽然笑了。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山谷里睡去,那道在她梦里萦绕久久不得散去的梦魇……
原来,看破红尘是这样啊!
她靠着墙缓缓地蹲了下去,她好痛,好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心境突然迸裂了一道裂缝!
她气息由内而外的焕然一新,像蒙尘的铜镜被骤然擦亮,连呼吸里都褪去了从前的缠缚,多了份通透的轻。
心境的突破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欢喜,哪怕是日后只要积累好灵力就能顺利进入五行境也没有让她的心中产生一丝涟漪。
良久,斐芸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
谢谢你,我曾经深深爱过的人。
或许,我们也曾相互利用。
……
“师兄,我突然有些陌生!”
回到百花宫后,在以安熟悉的东院里,安静对以安这样说。
没有了海棠花的东院确实让以安有些不太适应。
可是以安知道,安静说的不是这个。
“怪我太过无情?”
“她是我在宫外最好的朋友。”
安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她只是心中非常的难过。
面前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师兄,可他却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而我的好朋友又曾经抢走了我最喜欢的师兄。
可我却跟师兄为她打抱不平。
“那你想怎样?让我娶她?这对她公平吗?”
“为什么不公平?”
安静着急得追问,她仿佛忘了自己也曾深爱着师兄,成全他们并没有好处,可她这一刻,全是对蜜友的关心。
“人生惶惶才几年?待我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她又该如何?”
“还不如我就此离去,助她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
“滚滚红尘,总问何去何从;修行一生,某日见雨打芭蕉而落,忽觉执念皆是虚妄;到时候望人间烟火,只剩“花开花落两由之”的从容。从前迷万相,不如早见初心!”
“可是,如果她勘不破呢?”
“她会的,”以安望着安静笑了一下,“芸儿很有灵悟。”
“那要是她不愿意呢?”
“我会让她愿意的!”
……
谷和同很纠结,他手里拿着一封以安的亲笔信。
以安给他的时候,告诉他,如果斐芸郁气深重,心情不佳的时候,就把这封信交给她。
如果斐芸心境平常,神态轻松就把这封信烧了。
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他却很难办。
眼前的师妹气息绵长,步伐轻盈,一身从容,显然是后者,可是她的脸上却满是愁容,这就有点像前者了。
师妹心境好像是突破了,可是她好像不太开心。
那,这信给还是不给呢?
好难呀!
以安没说呀!
“师兄?”
斐芸见谷和同踌躇的样子,便关切问,“师兄可有何事?”
“嗯……”
算了。
谷和同想了一下,在心中做下决定。
他将手里的信递了出去,“以安有封信……”
“师兄不知道该不该给你……”他顿了一下,“他绝非良人,但你……”
“你自己决定吧,要不要看!”
信封上写着四个字。
“仙子亲启”
斐芸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眉心流出一道不适。
呵,这就叫仙子了嘛。
“不必了。”斐芸冷冷的开口,“就让往事随风吧。”
说罢,一道寒光骤起,纸片如雪花般散落。
“看不看,又有什么用呢。”
斐芸能够看透,谷和同也非常高兴。
他在一边应道:“师妹做得好,当日我就该把他跟蛤蟆一起一道宰了,花老邪游戏花丛,与你绝非良配。吾等修士当然要以修行为首位,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我知道,多谢师兄指点。”
“何曾指点?你能勘破心境,迟早一日必入五行,师妹可比师兄厉害多了?”
谷和同憨憨笑道,“好了,师妹能通悟,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宗。”
“师兄慢走!”
谷和同离开后,斐芸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地上的纸片轻轻地颤抖起来,然后在灵气的围绕之下,快速的飞起,在她身前重新拼成了崭新的书信。
呵呵,以前叫人家小宝贝儿,现在叫人家仙子,连个亲昵都不叫。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薄情的负心汉还能说出什么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