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大勇他妈，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七八个中年妇女挤在面基本就不大的客厅里面，叽叽喳喳，这让方明觉得自己像是进了鸭圈一样，连脑仁都忍不住疼了起来。
眼看着方勇兄弟都回来了，这些个妇女倒也不是那没有眼力见的人，她们只是又和赵小凤寒暄了几句，就各自找了个由头，依次离开，返回了自己家中。
“妈，这几个婶子来咱们家做什么啊？”
方勇满脸疑惑的脱去了大衣，然后走到了洗脸的瓷盆旁边，提起暖壶往盆里倒了些热水。
一提起这个，赵小凤就轻叹一声，没有好气的道：
“她们还能是为了什么，就是想问问咱们家的进货渠道是哪里，是不是你爸爸原来认识的熟人。
就这些个家伙……他们刚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颜色的屎。”
听到这里，兄弟两个不由的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所表达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财帛果然动人心啊，方明原本担心的至少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了苗头。
这种被人盯上的紧迫感，不由得让他们两个感到稍稍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明，你说的跟踪的那个事……”
方勇抿了抿嘴唇，终于把自己心中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
方明自然也是连连点头，他微微攥紧拳头，直接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早上只能早点离开了。
而且……以后三轮车最好不要再停在院子里了，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实在是太容易被人盯上。”
“没错，反正我们今后主要的销售区域也不会是林水了，到时候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把三轮车在当地随便找个院子寄存下来就行。”
兄弟两个人的话一句赶着一句，很快就把第二天的计划确定了下来。
吃过饭后，赵小凤则是把藏好的钱全都从家里的衣柜角落里翻了出来，摊到桌子上。
这其中大部分是旧的有些泛黄的一元钱纸币，二元，五元其次，十元的大团结也有一些，至于一百块的蓝票子，就只剩下两张了。
当着兄弟俩的面，赵小凤很是满足的把桌子上的钱数了一遍：
“这是这几天的净收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已经超过一万块了。
咱们家三口人出门之后，家里就没有人在了，这些钱就这么放在家里……实在是不太安全。
我的想法是，明天把这些钱都存到银行里去。”
……
第二天一早，两兄弟早已经摸着黑离开，赵小凤收拾了家务之后，便趁着等待张雅丹的这段时间看了一会电视。
等到看完半集电视剧，电视上开始播放广告时，她又赶紧提着昨晚的泔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结果，刚走出院子，赵小凤就隐约看到栅栏处，似乎有几个脑袋向院子里面张望着。
“小风，这么早就出来倒泔水啊？”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隔壁的院子传了进来，赵小凤歪着脑袋望了过去，发现是是住在自家隔壁的邻居，原来一直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黄姐”。
她放下手中的泔水桶，也热络的和对方打了个招数，笑着回道：
“这哪里还早了，都已经快七点钟了。”
对面的黄姐手扒着栅栏，眼睛中忽然蒙上一层狐狸般的狡黠光芒：
“大勇他们哥俩呢，睡醒了吗？”
“他俩啊……”
结合昨天儿子们的对话，和近几日邻居们的反应，赵小凤似乎有些明悟过来，她打了个哈哈，不显不大的回了句：
“他俩早就走了，现在欠了这么多钱，我们哪里还睡得着啊？”
“啊……走了？
这么早？”
黄姐微微张了张嘴巴，眼睛中的震惊已经显而易见。
她看着自家院门口停着的那台幸福摩托车，这可是昨天自己侄子和朋友借来的。
至于目的……当然是想要跟在方家兄弟的背后，看看那他们的进货渠道究竟是哪里。
没成想，这两个小崽子竟然这么警觉，害得自己白白早起这一次了。
……
之后的事情，就顺利的多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觊觎，方勇和方明把货都散到了周边的县城。
而且即使是在一个全新的县城里，也不会停留超过三天。
这么做虽然会让利润和收入有所下降，但是相比起这些来，渠道的安全才是所有一切的基础。
……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近半个月，一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家里面的存款直线逼近四万元大关。
当所有人都畅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造纸厂那边到底是出了问题。
等到这天，方明他们再次找到爱民造纸厂的时候，看门的大爷说什么都不让他们继续提货了。
“大爷，你是说不能再继续供货了……为什么啊，我看仓库里面明明还有许多存货啊？
就我们卖掉的那一些，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吧。”
方勇有些不明白，大爷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他可是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大爷还曾经说过，这些东西原本就是要被销毁的。
而这一次，大爷的身上明显发生了什么事情，连门都不打算让他们两个进了。
他只是在门口唏嘘了一句，皱着眉头：
“这事情也怪我，忘了提醒你们。
你们出去卖货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大张旗鼓了。
现在，我们厂的好多领导……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已经知道了，怎么会呢？
丹河市的管辖面积相当得到，和大半个韩国都差不多。
这才几天时间啊，这么点事情，就已经传到造纸厂领导的耳朵里？”
方勇下意识挠了挠头发，怎么可能啊，别说现在信息和交通如此不发达的时代，就是三十年后自媒体横行网络的年代，也不可能如此之快，明明这才半个月不到好吧？
说起这事情，大爷就有些气恼，他铁青着一张脸，直视着两个人问道：
“厂家直销，内部渠道，是不是你们说的？
还有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下子，不仅是方勇，就连方明也不由得面带窘色。
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
方明是真的没预料到，不过是两句顺口溜而已，竟然能传播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广。
君不见三十年后，连卖耗子药蟑螂药的，都是厂家直销，卖服装的更是一年四季，天天房屋转让，清仓大甩卖。
不过，此时的方勇仍然想要试着争取一下，他把一包硬壳的宇宙香烟放在大爷的手中，对笑着道：
“那能不能问一问贵厂的领导，让领导给行个方便？”
谁知道，大爷这回直接苦着脸，把烟塞了回来：
“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上面有人看上这门生意了。
现在那个废品仓库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做了登记，少了一箱货，就要算在我老头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