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游戏美术还能这么做！
“就这么干！”
姜微宁一拍板，“让建模组配合一下，先出一个鲁智深的初步模型看看效果！我要那种，往那一站，不用说话，就能让人感觉到他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的气势！”
当文案和美术都在各自的领域里疯狂“卷”起来的时候，制作组和程序组，则迎来了他们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次挑战。
“老大，你放过我们吧……”
明夏续，这位曾经主导过《三国》和《荒星》还有其他游戏的核心玩法设计的王牌制作人，此刻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绝望地看着花柚。
在他的面前，全息模拟仓里，一个肌肉虬结的虚拟壮汉，正挥舞着一根粗大的棍子。
动作……一言难尽。
要么是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的力量感；要么是僵硬的，像是得了帕金森。
每一次攻击，都透着一股子“塑料感”，毫无力量反馈可言。
“这就是你们熬了两天两夜做出来的‘动作系统’初版？”花柚挑了挑眉。
“这不能怪我们啊！”
明夏续大倒苦水，“老大，这跟我们之前做的完全是两个概念！《西游行记》里，猴哥虽然也用棍子，但他有筋斗云，有七十二变，有各种仙法！打不过了，拔根猴毛一吹就完事了。玩家的操作核心是技能释放，动作是动画渲染出来的点缀，对玩家的要求也不高。”
“但《侠言》不一样！这个游戏要求的是纯粹的、拳拳到肉的物理格斗，一招一式都得有说法。”
“这已经不是游戏策划的范畴了，这是动作捕捉、是物理引擎、是运动学。我们几个臭写代码和画表格的，哪懂这个啊！”
一个程序员也附和道：“是啊老大，就说那个‘完美弹反’时机怎么判定？零点几秒算成功？弹反成功后，敌人的硬直时间是多久？会不会被其他敌人打断？这些都需要海量的底层数据和逻辑去支撑。”
“更别说，你还要求几十种武器，每一种都要有不同的模组……老大，要不我们还是做卡牌游戏吧，这个我们熟。”
“其实最主要的是我们都不懂这种动作武打，所以没办法把握里面的精髓，而且我们还得考虑到这些招式是玩家能够掌握使用的，毕竟是全息游戏不是光脑游戏。”
会议室里一片愁云惨淡。
这确实是他们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星际时代的游戏，要么是远程biubiubiu，要么机甲大战。
这种聚焦于一招一式的硬核动作系统，开发难度和成本，都高得吓人。
“我知道很难。”花柚看着他们，带着一点笑容，“如果简单，市面上早就有了。”
她没有发火，也没有说教，只是调出了另一份资料。
“还记得《西游行记》吗？我们当时为了做好猴哥耍棍子的动作，请教了古文化部的专家，研究了上百部残存的影像资料，最后才做出了那一套‘灵猴棍法’。虽然在游戏里只是辅助，但很多玩家都说，那是他们玩过的游戏里，最有‘感觉’的近战动作。”
明夏续等人一愣，点了点头。那确实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一个小设计。
“那个项目，我们积累了宝贵的经验。”花柚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放大一百倍。”
“我们不需要一步登天，而是可以先从一个点开始突破。”
花柚走到模拟仓前，指着那个还在笨拙挥舞的壮汉模型。
“就从这根棍子开始，忘掉其他几十种武器，我们这个月的目标，就是做好‘棍’这一种武器。”
“把它的每一个动作都拆解开。横扫、竖劈、猛戳、格挡……每一个动作，都需要独立的动画、独立的判定、独立的音效和特效。”
“我会让云易去找动作演员，做动态捕捉和给你们建议帮你们测试实机效果。”
“除此之外还要去研究物理引擎，怎么表现出重量感和惯性！去调整每一个参数，攻击的前摇、后摇、伤害判定帧……直到我们自己挥出那一棍时，能感觉到风声，能感觉到力量！”
“先把这一个‘点’，做到极致。然后，我们再用这个点的经验，去复制到‘线’，也就是其他武器。最后，再把所有的线，编织成‘面’，也就是整个《侠言》的动作系统。”
花柚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定心锤一样，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原本的迷茫和畏难，渐渐被一种被清晰目标指引后的专注所取代。
是啊，再大的山，也是由一块块石头组成的。
再难的路，也要一步步地走。
“我明白了，老大。”明夏续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血丝似乎都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的斗志。
“给我们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保证交给你一个能打断敌人骨头的鲁智深！”
“倒也不必压力太大，我也会一直在的。”花柚拍拍他的手臂，“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夜深了，兔玩玩公司的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文案组的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论声，似乎是在为林冲上梁山前的心理活动做设定。
美术组的画板上，一个怒目圆睁、手持禅杖的“花和尚”初版3d模型，已经有了几分雏形，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而在安保等级最高的动作捕捉实验室内，明夏续亲自穿上了布满传感器的动捕服，手里拿着一根沉重的合金长棍。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花柚描述的那个世界——水泊梁山，聚义大厅，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替天行道。
然后，他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前方的空气假人，狠狠地挥出了一棍！
“呼——”
棍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风声。
全息屏幕上，数据流疯狂滚动。
一个全新的江湖，就在这无数个不眠的夜晚里，在这群游戏人的热爱与死磕中，开始被一笔一划，一帧一格地，慢慢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