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看着眼前的完颜康，不知为何，鹿呦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武全文的身影。
一个皇子，一个王子，这俩人虽然境遇截然不同，可对自己的算计，却是一样的。
“帮你报仇么？”鹿呦皱眉问道：“难道你觉得凭借自己，可以对抗整个国家？”
“不是还有你么？”完颜康看着鹿呦说道。
“我为什么可以？”鹿呦不解问道。
完颜康闻言伸手指向三槐坡之下：“那我为什么可以帮你对抗这近二十万大军？”
鹿呦沉默了。
确实。
自己让完颜康帮忙对战二十万大军。
这和对方要求自己与整个金国为敌，本质上没有半分不同。
“你让我把命压上和你去救人，作为对等条件，你也应该把命压上。”
“这才叫公平，不是么？”
一边说着，完颜康抬起手中战刀，在右掌心划出一条伤口，任由血液流出。
“时间不多，你若是同意，咱们击掌为誓。”
看着那滴落鲜血的手掌，鹿呦牙关紧咬，随后伸手摸在了自己的下巴上抹了一把未干的鲜血，抬手和完颜康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一起。
啪！
【来自完颜康的负面情绪+80，+80，+80……】
“你这很脏的。”
也不知道完颜康是从哪里弄来了一条手帕，竟然开始嫌弃的擦起了手来。
“你有病吧？”鹿呦瞪眼说道：“咱们手掌上都是血水，凭什么你的就干净，我的就脏？”
完颜康闻言皱眉看向鹿呦。
“我的血是从伤口渗出来的，无尘无垢，最为纯粹，和你击掌可成君子之约。”
“而你的血，掺杂了口水！玷污了这神圣的仪式！”
“你在哪听说的这些东西？”鹿呦无语问道。
“读书。”完颜康昂首说道：“你们武国的《礼记》。”
…………
青州府城西墙之外，金兵大军压境，已经完成排兵布阵。
此次伐武，前后出动大军十六路，合计近四十万兵卒。
除去战损，沿途驻防守城，到达青州府城之下，共十九万八千余人。
而这最主要的西城墙下，此时便有四路军合计十万兵卒。
巳正，北风轻抚。
金兵营中那一道道轻轻飘动的黑色旌旗，仿若死神手臂一般不断的对着青州府城缓缓招手。
在兵阵之前，有一三丈高台耸立，其上竖着十三根十字木架，另有一个身材圆润臃肿的身影正站在上面。
“把人带上来！”
随着那人轻轻开口，旁边跟随的行官顿时开口大喝。
“传大都统令！带武国武者台！”
这一声喊，明显是通过内劲鼓动，声音宛如滚雷一般向着四周传开，落在了所有兵卒的耳中。
而在一旁，一队黑甲金兵拖拽着十数个血葫芦一般的人影走上高台，全部绑在了那十字木架之上。
“狗砸碎……想用我们祭旗鼓舞士气……你做梦！”
一个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武者虚弱说道，随后便要吞舌自尽。
可还不等他的嘴巴咬实，一道清瘦人影却是一闪而至，伸手直接捏住了武者的下巴。
正是方才那为大都统传声之人！
“大都统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清瘦人影淡淡说道，随即手上用力，直接捏碎了那武者的下颚。
那武者吃痛挣扎，目光宛如疯狂的野兽一般，似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
可一切却只是徒劳而已。
“阿里班，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冷声传来，那干瘦身影赶忙转身恭敬拜向那圆润的身形。
“大都统，是属下办事不力，没能教训好这几个武贼，属下这就捏碎他们所有人的下巴，让他们再无生事可能。”
圆润身影闻言冷哼一声。
“不必了，几个将死之人罢了，还不值得我动气。”
“时候不早了，开始吧！”
阿里班闻言躬身领命，随即走向高台之前，鼓荡内劲缓缓开口。
“诸位将士，我大金建国百年，上顺天德，下应民意。”
“自立国之始，与临各国交好，从不先动刀兵。”
“可八十年前，先奉动荡，武王以下犯上，弑君篡位。”
“同年秋，调重兵，西过临潢江，犯我大金国土，以蛮横之姿，攻城掠地，兵至宁山之东。”
“其后二十余载，我大金将士舍生卫国，拼死反抗，却依旧难以回天。”
“武国蛮横，强在宁山以东，建立宁关，重画疆土。”
“改临潢江为西江，易东宁府为西江府，强推武国儒法以图掩盖过往。”
“可如此大恨，天大耻辱，我金国儿郎岂敢忘却？”
“今日我金军伐武，一为雪耻收复失地，更为解救大金百姓。”
“自东宁府被武国占领，武国不仅没有善待百姓，反而征敛不止 ，责求无度 ，刑杀无辜 ，奖赏不当……”
…………
“他们在干嘛？”城墙之上，叶华抱着强弓，看着远处黑压压的金兵问道。
“应该是在说攻城檄文。”文承杰淡笑着说道：“大战之前都要说的，为了激励将士士气。”
叶华疑惑转头：“那我们为什么不说？”
“我们不用。”文承杰笑着说道：“他们输了，还有退路，可以转头离去，所以他们要激励战士的怒气，让他们忘却生死，冲锋陷阵。”
“我们却是无路可退，输了就是死，所以大家都会拼命。”
叶华闻言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东方：“我们也有退路的，是你派兵封了东门，将大家的退路切断的。”
“我知道。”文承杰笑着说道：“咱们有退路不假，可若人人都准备退路，今日让一城，明日让一城，那不久之后，便国将不国。”
听到这话，叶华皱眉沉思：“我无所谓的。”
“嗯。”文承杰笑着说道：“但总有人舍不得。”
叶华再次开口问道：“你是舍不得这城，还是舍不得百姓，还是舍不得未来的高官厚禄？”
文承杰略作思索：“都舍不得。”
“那我帮你守。”叶华随口说道：“要是实在守不住，我就带你跑。”
文承杰闻言笑着点头：“记得把我爹也带上。”
叶华眉头拧的更深了，明显是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数息之后。
“我想听听他们的檄文是怎么讲的。”叶华再次开口
“在骂我们！”文承杰淡淡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们也骂他们。”
“我没骂过。”叶华摇头否认道：“我之前看过你书房的书，那西江府之前真的金国之地么？”
文承杰闻言转头看向叶华：“万般烦恼识字始，欲纵性情少读书。”
叶华：“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