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并不认为能扯平。
“你丫的真无耻，咱们交情这么深，你怎么好意思做这种龌蹉事！”
聂子钧收起尬笑，冷冷地说：“你别忘了，我是魔道，白鹰会的人。白鹰会有好人吗？”
陈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在抓你，我并没有暴露，如果我也跑出去，有意义吗？”
陈夏不得不承认，说的有道理。
但心中那口气却很难顺下来。
“后面如果我没有及时救你，你已死三年了。”
“手段很难看，结局却不错……扯平吧。”
陈夏长叹一声。
换个位置，自己可能也会这样做。
聂子钧没有逃离，敢绕个大弯，跟在八个化神的后面，实在不能算是怯懦行为。
若非朋友，早就逃之夭夭了。
“行吧，扯平了。”
聂子钧冷漠的脸上顿时洋溢着欢乐，呵呵笑起来。
很奇怪，陈夏胸中那口恶气忽然消失，也笑了起来。
于是，两人大笑起来。
此时山洞里充满了轻松畅快，就是少了两坛酒，气氛显得有点干涩。
“你得赶紧躺进大瓮。”聂子钧笑声戛然而止，严厉地说，“不能再拖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宗主的意志，在那场大战中，几乎消耗了所有力量，正是最弱的时候。”
陈夏默然内视，那团黑影，不知藏于何处。
要不是宗主的意志在梦中暴露过，他还真不会知道其此时依然存在。
聂子钧的意见，不能不赞同。
抬头环顾四周，现在就缺一个躺尸的风水宝地。
“你还想去一个靠近云霄圣地的地方吗？”聂子钧打断他的思绪。
“没必要，你走不过去，外面依然很危险。”
“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发了疯地寻找你。”
陈夏怪叫道：“难道还有人不怕死吗？老子可是同时打败了八位化神的大魔道！”
“八”字不但重读，还做了个很有力的横劈动作。
切。
聂子钧冷笑道：“你是被宗主上了身，成了傀儡，力量持续不久，威胁不大。他们猜对了，只怪当时被你吓破了胆，不能再坚持一下。”
陈夏无语了。
这是拐着弯夸自己及时出手，救了我？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明显一只长，一只短，畸形了，现在没有灵驹，不能出远门。
招摇过市，实在不妥。
不禁苦笑着，陷入沉思。
之所以要去靠近云霄圣地的地方瓮葬，只是因为，离得远了，没机会成为圣地的弟子。
圣地号称全天下的圣地，但招收弟子，也只是附近那一片区域。
与所有的门派一样，本质上都是地域性门派。
“这里就很好，不要乱跑了。”聂子钧再次认真地说。
陈夏不会怀疑这个地方的安全性。
但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前几年的折腾不是白瞎了吗？
“在这里很方便，你回归之后，我来安排，送你去云霄圣地，一定保证让你混进去。”
聂子钧的语气不容置疑，听起来，不像在帮陈夏，而是要替自己做事。
这种神情，在苏子义身上感受过。
“云霄圣地有许多秘密，也掩盖了许多秘密，确实需要人搅和一下，他们的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聂子钧表情幽怨。
“你也曾经有跟苏子义一样的想法吗？”
“是的，可是，我在瓮葬时，迷失了心智，忘记了一切。”
“可你怎么又会重新回到白鹰会的？”
聂子钧好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那真是……那就是，命中注定……”
他重生回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被白鹰会的人看中，就带了进去，稀里糊涂过了那么多年。
“你教给我的秘法，绿鬼剑的咒语和缓解反噬的功法，哪里学来的？”
“这个还真是我从师傅那里偷学来。”
“你师傅现在没死吧？”
“一个老混子，在总坛，当年带我入门时，就是金丹境界，到现在还是……可能已经坐化了吧？不清楚，久未谋面。”
说到这，笑了。
“你别说，这个老混子，对我的影响挺大的。”
“他这辈子逍遥自在，一点也不像白鹰会的人，没做过坏事，也没干过好事，凭着资历，不争不抢，得之则喜，不得也不悲。”
陈夏笑道：“这不就是你嘛！”
“对，他说过，我深得他的真传。”聂子钧陷入回忆，露出微笑，“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没欲望，所以没烦恼。”
眼神忽又黯淡下来，“可是太过没理想，终究不过数百年，还是挺令人遗憾的。”
伸手在空中一挥，不提这些了。
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陈夏。
“你时间不多了，还想拖延，宗主的意志也会恢复。”
陈夏无奈苦笑，左右环视，真要在这个地方瓮葬？
“你信得过我的话，就这里。”
陈夏没吭声。
“你要出去找也行，但我不想陪你，太危险了。”
这话也没法反驳。
“你那点破玩意，我要是有心拿走，早就拿走了！”聂子钧有些生气。
“无量清净果，我还藏在某个地方。”
“你的绿鬼剑三清鼎什么的，这三年我随时有机会拿走。”
把脸凑过来，嗅了嗅陈夏的身子，阴阴地说：“你唯一担心的，应该是，我会不会把你当一颗血丹来吃掉。”
这个动作有点恶心，陈夏急忙往旁边一闪。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聂子钧点出了要害。
留在这里瓮葬，如果聂子钧有心要害他，他就会成为一颗超大型血丹。
哈哈哈——
聂子钧大笑，站起身，故作轻松地说：“我得回黑熊崖点个卯，不能离开太久，免得引起怀疑，这就告辞吧。”
不等陈夏挽留，从洞口的传送阵离开。
空中飘下一张纸，写着这个秘境的阵法机关要诀。
陈夏一瘸一拐，也从传送阵出去。
外面是漆黑一片，原来已是天黑，看周围的形态，是个不甚高耸的低矮丘陵地带。
没有地脉灵气，树木稀疏，贫瘠之地，不会有人注意。
聂子钧已不见踪影。
这是一道性命攸关的选择题：信他，还是不信他？
陈夏走到一处高地，遥望远方，陷入了沉思。
这辈子还没试过，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哪怕那个人是生死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