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贞玄大军上空的战旗。
猎猎西风中,赵公明身披玄甲,立于阵前,声如洪钟般穿透整个战场:
\"叔离可在军中?请上前一步,申相有话要与你言说!\"
这声音裹挟着浑厚法力,在天地间回荡,震得远方山崖上的碎石簌簌滚落。
无需传令兵通报,正在中军大帐思量军阵的叔离手中竹简蓦地一颤。
他缓缓抬头,帐外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在牛皮帐幕上投下一道凝重的剪影。
\"叔相...\"侍立一旁的年轻修士欲言又止。
叔离摆摆手,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沉闷的节奏。
他深知此刻两军对垒,气势之争尤为重要。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与那申公豹周旋,但若避而不见,反倒显得怯懦。
战马嘶鸣声中,叔离跨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龙驹。
这马乃天庭所赠,四蹄生云,额间一点朱砂如血。
七位护法仙佛各持法器肃立两侧,他缓缓来到阵前五里处。
远处尘烟中,忽见一道黑影破空而来,申公豹脚踏小龙也来到了阵前,比叔先生要更远一些,十里左右。两人相隔仅五里之遥。
申公豹独身前来,仅着一袭墨色长衫,腰间悬着个酒葫芦,倒显出几分潇洒不羁。
两相比较,叔离这边仙光缭绕的阵仗,反倒显得刻意拘谨了。
\"叔离。\"申公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战可免乎?\"
“若人皇自废帝号,上尊天命,此战自然可免。”叔先生答道。
“那就是避无可避了,既如此,人皇有心,怜悯苍生性命,特命我与尔传言。”
“两军道虽不同,却根系同脉。为避免伤及无辜,可让两军仙修将领搏杀比试,以定胜负,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申公豹看似在征求叔离的意见,实则语气沉稳、气势高昂,像是在命令一般。
叔离注意到远处贞玄大军中已有士兵交头接耳——申公豹刻意运起法力,让每个字都传遍三军。
“人皇何须如此,大势已定,天命不可违。若真是眷顾无辜性命,当撤回大军…”
叔离突然提高声调,声音里注入儒家特有的浩然正气。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字字如珠落玉盘,开始引经据典阐述贞玄大军顺天应人的大义
论口舌之言,叔先生作为曾经的大儒,还真不怕申公豹。
申公豹一番话,引得叔先生开始滔滔不绝,讲那些贞玄起军的大道理。
“老申,这酸儒以前就是干这个的,口才了得,不能让他瞎哔哔。”
小龙有些担忧,这种大道理虽然影响不了他们这些仙者妖修,但对于大军中的凡人还是很有蛊惑力的。
人皇之所以是人族共主,依靠的并非仙修大能,而是人心。
人心所向,便是气运,气运所致,当为法则,法则之下,才有人皇。
申公豹闻言轻笑,指尖在酒葫芦上轻轻一叩。霎时间,天地间响起清越玉磬之声,竟将叔离的浩然正气生生截断。
\"叔相好口才。\"
申公豹仰头饮下一口烈酒,袖中忽有七十二枚青铜算筹飞出,在空中排成周天星斗之阵。
\"只是这'天命'二字,何不问问它们?\"
算筹碰撞间,竟映出九州山河虚影。
但见中土大地气运如龙,其中七成赤气如虹,尽数汇聚于人皇行营所在。
叔离身后护法仙佛齐齐变色——这气运显化之术做不得假,分明昭示人皇才是当今正统。
\"邪术惑众!\"
叔离厉喝,袖中忽然一把戒尺飞出,立时暴涨千丈,化作一条青光凛凛的文字长河向星斗阵卷去。
儒家至宝戒尺此刻显出威能,每一个古篆都重若山岳。
申公豹不慌不忙,解下酒葫芦往空中一抛。那葫芦见风就长,葫芦口喷出万丈红尘烟火气。
市井吆喝、孩童嬉笑、农夫耕作的景象如真似幻,竟将文字长河生生托住。
\"叔离啊。\"申公豹忽然叹息,\"你总说顺天应人,可曾真正看过人间?\"
他指尖轻点,红尘幻象中浮现出贞玄大军沿途征粮的场景——白发老妪跪求存粮,却被修士一剑穿心。
战场突然死寂。贞玄大军中不少兵卒握兵器的手开始颤抖。
“这些人就该如此天命吗?今日本相并非与你商榷,你回头看看那些凡体士卒,他们就该战死吗?”
叔先生转头向后望去,只见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其中有期望、有冷漠、也有麻木和空洞。
当兵拿饷,这些人并不是真的要推翻人皇的统治,他们只是为了一口吃食,为了一份温饱。
无论是人皇统御,还是贞玄当家,这些人都只是不过百年的短暂一生。
在他们的认知中,谁给自己安居,谁让自己果腹,他们便信谁。
自从百年前战火燃起,对于仙修真正的大战还未开始。但于这些凡俗来说,早已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这也是为何沐风云迷茫的原因,也是他不再按部就班,而是不惜冒险掀翻棋盘,与执局者直面的缘由。
老百姓,担不起这场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