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汞毒魔兽彻底怒了。
它那张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巨大面孔上,那份悲天悯人的虚伪彻底撕碎,只剩下纯粹的、被挑衅后的暴怒。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那些痛苦的记忆……】
【那我就让你们,在痛苦中,被彻底抹除!】
话音未落,魔兽那不定形的庞大身躯剧烈蠕动,如同沸腾的沥青。无数条粗壮的铅汞触手从中爆射而出,像一片狂舞的毒蛇森林,遮天蔽日地朝着众人横扫而来!
每一条触手,都带着浓郁到足以扭曲现实的剧毒,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都给俺打起精神来!”
礼铁祝大吼一声,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商大灰拽到身后,同时对刚刚清醒的沈狐喊道:“狐姐,护好自己!”
他自己则是手持〖胜利之剑〗,不退反进,像一头被激怒的东北虎,迎着那漫天的触手就冲了上去!
刚刚恢复神智的沈狐和商大灰,虽然精神还有些恍惚,但眼神里,却燃烧着被欺骗、被玩弄后的滔天怒火。
“妖孽,还我桃花林!”
沈狐娇叱一声,手中的〖打魔之鞭〗甩出一道炫目的紫色电光,精准地抽在一条袭来的触手上。那触手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一颤,形态都溃散了几分。
商大灰更是把刚才的羞耻和后怕,全都转化成了力气。他怒吼一声,轮起那把差点被他拿去油炸的开山神斧,对着面前的触手群,就是一记蛮不讲理的横扫!
“俺让你吃!俺让你吃!”
他把刚才的憋屈,全都倾泻在了斧刃之上,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念叨着:“让你忽悠俺!俺家传的手艺是剁骨头,不是炸斧子!”
一时间,刀光剑影,电闪雷鸣。
三人勉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阵线,在这片狂乱的触手风暴中艰难地支撑着。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纯属杯水车薪。
不远处,方蓝还在原地打转,嘴里念念有词:“如果我不是我,那我是谁?如果我是我,我为什么会思考我不是我……”
姜白龙一会儿觉得自己是龙王,一会儿又捂着脸哭着喊着要去还房贷,精神状态在霸道总裁和社畜之间反复横跳。
其他人更是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在地上学狗爬,有的指着天空骂街,场面一度比精神病院的开放日还要混乱。
“妈的,这效率也太低了!”礼铁祝一剑劈开一条抽向自己的触手,火星四溅,震得他虎口发麻。他脑子飞速转动,这样下去,他们三个迟早得被耗死。
必须尽快唤醒更多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群魔乱舞的战场,最终,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个正拿着一把弓,却对着自己亲弟弟龚赞咆哮“你这个孽子,为父今天就清理门户”的男人。
龚卫!
他的〖精准之眼〗,是破局的关键!
“大灰!给俺顶住!别寻思你那点破事儿了!”礼铁祝对着商大灰吼了一嗓子。
“狐姐,掩护俺!”
说完,他看准一个空当,将手里的“克制之刃”往嘴里一叼,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顶着无数触手的抽打,强行冲向了龚卫所在的方向!
就在他冲锋陷阵的途中,他脑子里,忽然闪过蜜二爷最后的身影。
那一口点燃神魂的人间烟火。
那不是单纯的攻击,也不是单纯的牺牲。
二爷是在告诉他们什么?
欲望……痛苦……执念……
这毒魔兽,它不是在制造幻觉,它是在勾出他们心里本来就有的东西,然后把它放大,让它失控!
就像商大灰,他不是突然想吃,是他本来就爱吃。
就像姜白龙,他不是突然想喝酒,是他本来就嗜酒。
就像沈狐……唉,不提她那破裤衩子了。
那这“克制之刃”的作用,难道不是删除,不是格式化,而是……加装一个“控制器”?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了礼铁祝脑中的所有迷雾。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都他妈给俺听着!”
礼铁祝一边躲闪着致命的攻击,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响彻战场的咆哮。
“这狗日的玩意儿,它不是毒!它是放大镜!是催化剂!”
“它弄不死咱们,弄死咱们的,是咱们自个儿心里头那些管不住的牛鬼蛇神!”
“别想着把它们弄死!你弄不死!那是你自个儿的一部分!”
“给俺学着……给俺学着去开它!去驾驭它!”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在场所有还清醒的人都愣住了。
连那头铅汞毒魔兽的攻击,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胡言乱语。】
“胡你奶奶个腿儿!”礼铁祝已经冲到了龚卫面前,他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弓,反手一巴掌抽在龚卫的后脑勺上。
“孽子?你瞅瞅你那熊样!你弟弟都快让你给摇出脑浆子了!”
他将那枚冰冷的“克制之-刃”,直接按在了龚卫的眉心!
“嗷!”
龚卫发出一声惨叫,脑子里的“父慈子孝”剧场被强行关停。
礼铁祝没有松手,而是通过刀刃,将自己刚刚的领悟,像一股数据流,强行灌了进去!
“听好了!你们这帮瘪犊子!”
“商大灰!”他吼道,“你不是爱吃吗?行啊!给俺吃!把这漫天的毒雾,都当成你最爱的锅包肉,给俺一口一口全吞了!你不是能吃吗?给俺吃出个虚无来!”
正在跟斧子较劲的商大灰浑身一震。
他脑子里的混沌,仿佛被这句话劈开了一道光。
对啊……俺爱吃……这有什么错?
错的是失控!
他看着眼前弥漫的铅汞毒雾,那股刺鼻的味道,在他鼻子里,忽然幻化成了糖醋汁的酸甜和油炸的焦香。
“哎呀妈呀,这……这雾霾……咋还带糖霜呢?”
商大灰的眼睛亮了。
他张开大嘴,猛地一吸!
一个由纯粹食欲构成的黑色漩涡,在他嘴边形成!
〖虚无之口〗!
那能侵蚀记忆的毒雾,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他的口中,却没能对他造成半点伤害,反而成了他满足口腹之欲的“自助餐”!
“嗝……有点儿咸了,老板,下次少放盐!”商大灰一边吞噬,一边还不忘给出“食客”的评价。
铅汞毒魔兽那张巨大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呆滞。
【???】
“姜白龙!”礼铁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爱喝酒吗?觉得自个儿是酒中仙吗?好!给俺喝!”
“把这毒素,当成世上最烈的酒!你不是能喝吗?给俺把它喝进去,再给俺吐出来!给俺酿出能净化万物的‘醒酒汤’!”
还在纠结房贷的姜白龙,一个激灵。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想起了自己在酒海里当“龙王”的荒唐,也想起了那份被尿液浇醒的羞耻。
喝酒的快乐是真的,悔恨也是真的。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那份风流倜傥的气质又回来了。他看着那些狂舞的触手,仿佛在看一瓶瓶等待品鉴的绝世佳酿。
他深吸一口气,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品味。
随即,他张口,喷出的不再是酒气,而是一股清冽到极致的气息。
〖清冽之息〗!
那气息如同三月春风,吹过被毒素污染的大地,那些恶臭的、扭曲的能量,竟在这股气息中被迅速净化、分解,化作了最纯净的粒子。
“这酒,后劲儿太大,不上头,洗脑子。”姜白龙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那是一种勘破虚妄后的清醒。
【……】
毒魔兽的触手,挥舞得更狂乱了,但明显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
“方蓝!别你妈算你是谁了!你就是个赌徒!”礼铁祝骂道,“你不是爱赌吗?爱算计胜负吗?给俺算!”
“把这狗东西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蠕动,都当成你赌桌上的骰子!给俺算出它的下一步!给俺算出它的死门在哪儿!”
还在原地画圈的方蓝,停下了脚步。
赌徒……
是啊,我就是个赌徒。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不再是迷茫,而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一种将世界万物都数据化的冷酷。
无数的数据流,在他的瞳孔中闪过。
“左侧第三根触手,肌肉收缩频率比其他触手快了0.03秒,攻击意图概率百分之九十八。”
“它身体核心的能量波动,每隔1.7秒会出现一次峰值,那是它精神力输出的节点。”
“它在说谎,它的愤怒是伪装,核心的情绪是……恐惧。”
〖概率之眼〗,开启!
他不再是一个迷茫的哲学家,而是变成了最顶级的精算师,一个能预知未来的“赌神”!
“沈狐!”礼铁祝最后看向了自己的仙家。
沈狐刚刚清醒,还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是缺爱吗?不是觉得爱能战胜一切吗?那你就给俺爱!”
“别再去爱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了!给俺爱咱们这个团队!爱咱们每一个还能喘气儿的兄弟!”
“用你那份执念,给大伙儿的心,都他妈套上一层防火墙!防火防盗防pUA!”
沈狐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看着礼铁祝,看着商大灰,看着姜白龙,看着那些还在挣扎的同伴,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井星。
她一直追求的,是被人守护。
可她忘了,爱,也是一种守护。
她那颗为情所困、九曲十八弯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宽广。
一股无形的、温柔而坚韧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发开来,笼罩了所有人。
〖情绪屏障〗!
所有还在被虚假记忆和负面情绪折磨的同伴,都感觉脑子里那股疯狂的噪音,被隔绝了一大半,像是有人给他们戴上了一副降噪耳机。
世界,清净了许多。
这一刻,战场的局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逆转。
商大灰成了“净化器”,把毒雾当饭吃。
姜白龙成了“空气清新机”,把毒素当酒酿。
方蓝成了“人肉雷达”,实时播报敌方动态。
沈狐成了“中央服务器防火墙”,稳住了所有人的心智。
而礼铁祝,手持那枚冰冷的“克制之刃”,成了这台疯狂机器的总开关,成了所有欲望的“导体”!
铅汞毒魔兽彻底疯了。
它发现自己的攻击,不是被吃了,就是被净化了,要么就是被预判了,剩下的精神攻击,还被一个奇怪的屏障给挡住了!
这他妈还怎么打?
这感觉,就像你准备了一桌满汉全席,结果客人不吃饭,开始研究起桌子腿的材质了!
【不可能!欲望是不可控的!是毁灭的根源!】魔兽发出不甘的咆哮。
“狗屁!”礼铁祝一剑劈飞一条触手,咧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伤,和更多的释然。
“二爷走的时候俺还没想明白,现在俺懂了。”
“啥叫人间烟火?”
“想吃好的,想喝美的,想赢怕输,想爱怕分……这他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才是人间烟火!”
“没了这些,人活着跟石头有啥区别?”
“二爷点燃的,不是他的命,是他的念想!是他一辈子没放下过的所有爱恨情仇!”
“欲望不是错,失控才是!”
礼铁祝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底。
所有清醒过来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倔强的老头,点燃了烟锅,吐出了那一口包含了酸甜苦辣的,最后的烟。
原来,那才是蜜二爷留给他们最宝贵的遗产。
不是什么绝招,不是什么秘籍。
而是一份,关于如何做一个“人”的,使用说明书。
【我不信!我要彻底抹除你们!】
铅汞毒魔兽狗急跳墙,它放弃了所有的触手攻击,庞大的身躯猛地收缩,化作一个巨大的铅汞圆球!
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的记忆冲击波,轰然爆发!
它要用最纯粹的、最根源的力量,将所有人的意识,彻底格式化!
“方蓝!”礼铁祝大吼。
“核心正中央!能量最薄弱的点!它在把所有力量都用来攻击,它的防御,是空的!”方蓝的声音冷静得像机器。
“大灰!”
“明白!”商大灰把嘴里最后一口毒雾咽下去,举起了开山神斧!
“姜白龙!”
“准备好了!”姜白龙的龙息,在口中酝酿!
“龚卫!常青!所有人!”礼铁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给俺把你们心里头最不爽,最憋屈,最想干翻的一切,都给俺对准那个点!”
“今天,咱们就让这狗东西看看!”
“咱们这帮凡人的七情六欲,要是拧成一股绳,到底有多大的劲儿!”
在礼铁祝的引导下,所有被唤醒的力量,所有被“克制”的欲望,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股洪流!
这股力量不再是混乱的,而是被赋予了同一个目标!
轰——!
集合了所有人意志的攻击,狠狠地轰击在了铅汞毒魔兽的核心之上!
魔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那由铅汞构成的巨大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开始剧烈地向内塌陷、收缩!
在它那崩塌的身体中央,一个东西,暴露了出来。
那不是什么能量核心,也不是什么毒腺。
而是一个人。
一个被无数铅汞锁链捆绑着,双目紧闭,面容绝美,却毫无生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