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枷玩味看着夏桉：“夫人觉得呢？”夏桉不甘心道：“今日是年节，合该好好用顿热饭的。”盛枷轻飘飘道：“那我们便在此处好好休息一夜，明早正常出发。”阿坚叔担心跺了下脚：“不可啊，他们人多势众，你们今晚偷偷走，还有逃脱的机会，明早就都晚了。”双鹤朝着阿坚叔道：“多谢掌柜提醒，我们知晓了，先为我们准备膳食吧。其他的我们心中有数。”阿坚叔：“这？”琥珀给他掏了一大块儿银子：“今晚我们主子和夫人的年夜饭，就拜托掌柜的了。”阿坚叔接下银子，无奈叹了口气：“那诸位客官，我这就去好好为你们准备吃食。”然后摇摇头转头离开了。晚上，阿坚叔将客栈的炭火烧得很旺，土屋虽然低矮，但很暖和。阿坚叔拿了银子，也没有怠慢，给他们尽所能像模像样准备了几桌热饭。有萝卜羊排汤，有炙羊肉，有烧牛肉，还有清炒苜蓿，然后做了几大盆黑面胡饼。他们一行人就在此处用了一顿简单又不失温馨的年夜饭。盛枷为夏桉盛了一碗萝卜羊排汤：“一直赶路走到这里，吃的用的都艰苦，你都瘦了。”夏桉道：“可是我还是挺高兴的，能看到这么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这么些年一直在京城，各州风貌只在书上了解过，如今能亲眼看看，着实是满足。”琥珀给双鹤盛了一大碗的萝卜羊排汤。“你多喝一些。”双鹤笑笑：“你也喝，好不容易能吃口热汤饭食。”琥珀吃了一口黑胡饼。然后问阿坚叔：“掌柜的，我傍晚出门的时候，发现街上其他家卖得也都是这种黑胡饼，你们这么大的镇子，都年节了，难道都没有小麦面吃吗？”阿坚苦笑着摇摇头。“小麦面那轮的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吃上啊。我们这里土地贫瘠，且大部分都在世家的手里，剩下农民手里的耕地，即便种出了粮食，除了缴费，剩下的粮食还得被世族大家低价收了去，换了钱也就够勉强度日。那粮铺里的白面，矜贵得很，普通老百姓可是买不起，老百姓也就能吃得起这荞麦磨成的黑面。”琥珀疑虑点点头。其实众人都知，世家在各地权利很大。但夏桉没想到会大成这种程度。不仅掌握着地方的大部分资源，回过头来还要剥削老百姓手里仅有的部分。今日看着阿莱的作风，也能瞧出世家在地方有多霸道，有多只手遮天。夏桉与盛枷对视了一眼。阿坚叔道：“一看诸位客官就是来自中原，定是无法理解我们这贫瘠之地的困苦。有的时候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啊。”双鹤道：“像阿莱这种人，官府丝毫不管吗？”“这位公子不知，那县令早就是他们庞家的走狗，维护他还来不及，如何会管他啊。所以我刚刚才会如此担心你们，你们非要明日走，着实是太冒险了。”双鹤安慰他道：“多谢掌柜提醒，不过我们自有脱身之法，你不用太担心。”-今日虽是大年三十，但此处很少有放烟火的。倒是显得少了很多年味儿。用了膳，他们便回到了房中。夏桉一边洗脚一边轻声道：“即便是太平年间，这里老百姓过得也还是仅能果腹的日子，不来这里，真不知道原来偏远之处百姓是这般光景。”盛枷道：“这些世家多是在前朝政权下逐渐壮大起来的家族，盘踞一方，很多旧制也是延续前朝，百姓难免遭遇不公和压榨。大多天高黄帝远，陛下很难顾及到。但我听闻，苏太保此次回京后，似乎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他和右相等人正在促成地方土地政策的变革，不知进行到哪一步。”“外祖父要做这件事。”“大约就是他在陇州这些年深有体会吧。其实你可能不知，苏太保虽义学问着称，但他最大的功绩，其实是在建朝之初，他辅佐陛下所进行的一系列旧制变革，摒弃和推翻前朝的糟粕，将朝廷制度推向正规。他如今归朝，又提出了地方土地治理方面的问题，如今也很受瞩目。”夏桉愣了愣。“我竟不知，我外祖父原来还是如此有功绩的一个人。”盛枷拿了干布坐在夏桉身边，将她的脚抬到自己的膝上，仔细为她擦脚。“他老人家这年岁还能为大乾朝政贡献如此力量，桉儿，你有一个很令人崇敬的外祖父。”夏桉笑笑。“夫君也是令人崇敬的人。外人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外界的那些声音，你不要去听。终有一日，他们会知道对你的泼脏水有多可耻。”盛枷勾勾唇：“在意那些声音，我就不是我了。”二人相视一笑。-翌日，他们在晨曦微露时上的路。马车继续朝西行进。一直侯在城外的阿莱等人见他们出了城，挑逗地吹了几声口哨。一个跟班道：“少爷，我瞅他们这些人，就两辆不像样的马车，穿得也都是寻常布衣，那丫鬟头上连一个银饰都没有，不会是一伙儿穷光蛋吧？我们能劫到财吗？”阿莱口中衔着一根甘草。“你懂什么？我非得是劫财？我看中的是人。”眼见着见马车走近，他们一股脑从土坯后面冒了出来，几十个人，比起他们十几人，显得很是人多势众。阿一边叼着干草，一边邪魅地盯着夏桉的马车。挑衅地道：“你们这是要哪儿啊？”双鹤看着眼前的这阵仗，这群人着装懒散怪异，身形粗壮彪悍，那阿莱身上挂满金石银饰，一副纨绔做派。他丝毫未慌乱：“我等要去走亲戚，你等是何人？”“走亲戚？大过年的走亲戚，那定是带了不少的礼物吧，都交出来，小爷我尚能留你们性命，否则，就只能将你们淹没于沙漠中了。”双鹤反应依然平平：“哦，你们抢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