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其正查点人数,听到这话动作一滞,随即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安瑶,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冷硬:“安掌柜果然非常人,前东家倒传了你不少本事。”
安瑶心下一动,因为碍于有别人在,乌云其用前东家代称百花阁,倒是有心了。
“等等,你们凭什么抓我们,可知道我们是何人?”
这帮青衫或白衫的先生模样的人被绑后还是不消停,大声吆喝起来:“我们是五王爷的人,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们?”
沈渡与乌云其都是干脆利落之人,乌云其一脚踹发到发声之人的胸口上:“抓的就是五王爷的人,还敢出声?!”
砰地一声,那人落地呕出一口血,弥漫的血色终于让这帮人清醒了些。
消息传到五皇子处时,五皇子仍在上值,他刚起身,还未开口,沈渡与乌云其双双走进来,这两大煞神同时现身,无人敢拦,众目睽睽下来到五皇子面前,双双抱拳。
“王爷,请。”
五皇子眯起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慌不忙地起身,还笑了一下:“劳烦你们二位出动,本王也是出息了,请,请去哪里?”
前来通风报信的小厮睁睁地看着王爷被带走,三人好似闲庭信步,实则两员大将将五皇子包夹在中间,这,什么情况!
五皇子默默地跟着两人入了宫,出乎意料地并未进入御书房,七弯八拐地进了皇帝寝宫。
里面早早地清了场,五皇子一进去就直接跪倒在地,皇帝走出来时就见着他像鹌鹑一般埋首,虽是一声不响,但姿态十分明显。
“看来你知道朕叫你来是何事了。”皇帝说道:“梨花院、百花巷、钟鼓巷……”
皇帝每报出一个地名,五皇子的肩膀就轻颤一下,这些全是他养门客的地方,直到皇帝嘴里又念出一个词:“烟雨阁。”
五皇子有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果然,坏事了。
这一次他连肩膀都没有颤动,皇帝居高临下地能看到他抖动的睫毛,说道:“人是走了,但痕迹总在,地下兵器坊,老五,你好得很。”
乌云其和沈渡仍未走,没有皇帝授意,他二人不敢动弹。
直到此时,皇帝也没有让他们走的打算,看样子是准备让他们二人做个见证,沈渡大概一猜,这是准备在圣懿公主和安国夫人那里能有个交代,现在必须有第三方在场。
他和乌云其是见证人。
五皇子迟迟没有出声,就在众人以为他是在想法子狡辩时,他开口道:“是的,儿臣养了门客,私铸兵器,暗杀安国夫人,这一切都是儿臣干的。”
他竟是承认得如此干净利落!
沈渡不禁想到百般纠结的萧天洛等人,在如何处置此事上恐怕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只觉得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顾虑太多,又觉得白如烟该杀,不该留到现在。
要是萧天洛亲眼见到这场景,五皇子认得如此磊落,只怕他会为自己的纠结觉得好笑。
可惜了,沈渡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难得萧天洛质疑自己,失去自信。
皇帝额心的筋都在跳,抬头看着自己的两位干将——沈渡与乌云其有如两尊大佛,安而稳,嘴巴更是闭得紧紧的,这两人倒是沉得住气。
“是你自己一个人所为?”皇帝显然存有疑虑,在他的脑海里,老五还是几年前那个会不停讨双亲喜欢的稚气少年,哪怕几年前圣懿就提醒过自己,他仍存有最后一丝希望。
三年时光,得来的验证是这样的结果,皇帝都气笑了。
“是,是儿臣一人所为。”五皇子抬头挺腰,跪得板板正正:“儿臣知道父皇想问什么,母后不知,太子兄长不知,事实上,儿臣做这些事情,压根没想让他们知晓。”
他一语双关,皇帝胸口微颤:“你不想让他们知晓?”
“母后心中从前只有大皇兄,现在只有太子兄长,唯独视儿臣为孩童,看似疼爱,却从未放在心上,儿臣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有推翻太子兄长的机会。”
“你,大逆不道!”皇帝纵然有所想象,亲耳听到仍然不敢相信:“太子是你兄长,是你一母所生的兄弟,你居然想除掉他?”
“从前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三年来苦心筹谋,只是,等到一个六皇子冒出头,且知道他还长在侯府的时候,儿臣就知道一切终是场空,父皇,儿臣不是傻子。”
五皇子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您心中真正的继承人真的是太子兄长吗?”
皇帝此时突然庆幸留下的是沈渡与乌云其,他端详着自己曾经也很宠爱的嫡幼子,想不到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开朗聪明的样子,为何变成这般心机深沉狠辣之人。
死在他手里的宫人到底有多少已经不可查,要不是出宫立府助长了他的野心,给了他更多肆意妄为的自由,也不知道这狐狸尾巴还能藏多久。
想到白如烟的伤情,皇帝的眉头又皱紧了些,他这是下了多重的手,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折腾到连坐立都成问题,就那伤,没有几个月都好不了。
脚筋幸好没挑干净,还有得长,太医传来的消息是就算恢复了也很难一如从前。
老五的狠厉超过想象,要是这股劲用在战场上杀敌倒是件好事,但用在争权夺利上,还能蛰伏这几年,着实可怕了些,想到朱则佑,皇帝的心又紧了紧。
“你大皇兄被锦被花残害得不轻,再难撑大局,嫡长既废,立嫡二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哈哈哈哈,父皇,您还在欺瞒我等,”五皇子突然大笑不止:“太子兄长也不过是您给老六找的挡箭牌,您真正看中的人是老六吧。”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太多巧合放在一起就是人为!父皇,您瞒得我们好苦啊!”
“您要为了老六搭桥,我们算得了什么?什么嫡出,只是个没有用的幌子罢了!”
“是,儿臣有了不轨之心,想要与太子兄长争一争,可这样的心思在多出一个老六以后就算是歇下了,因为儿臣知道斗不过,争不过,只有老六才是父皇真正要扶持的人。”
“可笑太子兄长还在挤破头想着如何挽回颜面,做出些政绩给朝臣看,给父皇看。”
“他做这些有什么用,他只是为了父皇平息东宫无主的争议扶上去的虚壳,迟早有一日要为老六让路,儿臣说得对吗?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