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六月
南溪剑宗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苏良大婚的时候。
倒不是这五年来没有其他热闹事——小念安出生时，同样热闹。
只不过是...主角不同嘛。
除了南溪剑宗，整个第五域也跟着热闹起来了。
原因只有一个——天地灵气在蜕变。
除了数量激增，质量也更加精纯，甚至纯到他们都有些难以适应。
这种情况倒没有普遍发生，只是在一些得天独厚的洞天福地率先出现，但消息的传播还是极快的——特别是在陈十一建立的九域网正式联通后的现在。
而这些变故，在苏良回到南斋小院的第三个月起，逐渐往外扩展。
也是在这半年后，苏良回归的消息，才正式对外宣布。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半年在干什么呢？
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在做一件事——陪女儿。
心无旁骛地，陪女儿。
对于师父大兄师姐师弟等人，苏良在第一天的时候，便挨个去了消息。
师父自然是要亲自登门问安，大兄去了上界，他已传递消息给星主，让暗中寻找，其他人也都去了消息。
于是第二天，他眼里便只剩下那扎着总角的小丫头了。
小丫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怕生。
“娘亲说，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做很重要的事，并没有忘了念念，而且很快就会回来的...唔，虽然念念觉得这个‘很快’不是很快。”
虽然不怕生，但面对着从未谋面的爹爹，苏念安还是贴在娘亲脚边，小声嘀咕，偷偷瞥着苏良，被发现后又极快地闪躲着目光。
也不知道为什么，极少落泪的苏良，在这一天竟然哭了，不是无声，也不是抽泣，就是...哭了。
于是小念念再也没有半点怕生，忙不慌上前，来到蹲着流泪的爹爹跟前，小手抹着眼泪。
“爹爹不哭。”
.......
一个月后。
晨雾未散时，苏良便在窗棂下发现沾着露水的玫瑰。
小丫头就躲在廊柱后探出总角，绣着锦鲤的布鞋尖沾着泥与晨露。
看样子是想要在苏良出房时‘吓’他一跳。
看破不说破的苏良很是配合地走出房门，然后略显浮夸的来了一番即兴表演，最终的结果是小丫头很开心。
这就足够了。
闹腾过后，苏良抱着小丫头，像是心血来潮，抬手捏了一朵冰花别在女儿鬓角。
小念安伸手去摸，凉得缩手，却咯咯笑："；爹爹也要戴花，我去后山采花编花环给爹爹。"；
正在院子中插花的陈怀玉听了这话，发间玉簪轻晃，侧身笑道："；上次说是去后山给灵鹤编花环，倒把人家尾巴薅秃了，被追了一路，这次还敢去啊？"；
小念安耳尖泛红，扭身往苏良怀里钻，发丝间还沾着草籽。
“不怕不怕，这次有爹爹跟我一起去。”
两个月后。
南斋小院的梨树抽新芽时，苏良与小丫头一大一小，正蹲在一处青石阶上，在...叠纸船。
小丫头看着他手中的纸船，聚精会神。
苏良看着小丫头头顶的小发旋，同样聚精会神。
"；这里要折三折哦。"；忽地，小丫头踮脚戳了戳他手背，"；爹爹好笨。"；
苏良莞尔一笑，手上动作一翻，却不曾想纸船忽然浮空转了个圈，惊得小姑娘"；呀"；地一声，随后半压着攀在他胳膊上：“哎呀，不是这样叠的啦。”
苏良温柔地笑着，小心问道："；那念念教爹爹叠，好不好？"；
小丫头‘唔’了一声，再点点头：“好！”
悟性极高的苏良，开始认认真真地学习怎么叠纸船。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在小丫头不厌其烦地教了五遍过后，苏良终于是‘恍然大悟’，开始严格按照步骤，当面展示教学成果。
也就在此时，她忽然凑近，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嘿嘿一笑，"；果然就像娘亲说的，爹爹的眼睛和念念一样亮。"；
苏良一怔，鼻子微酸。
苏念安的心智怎么可能真的是五岁小孩。
她知道爹爹这半年来一直陪着自己是为什么。
其实，她不怪爹爹这五年来不在身边，从未露面。
好吧，可能有一点点。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
三个月后。
蝉鸣渐起时，苏良的衣襟总沾着槐花香。
小丫头不知从哪学来的‘编花绳’，拽着他束发的缎带要当彩线。
"；爹爹别动呀。"；
仙域上等灵矿打造的白玉床上，铺着仙域一等一好的仙竹席。
小丫头坐直了身，鼻尖抵着苏良下颌，细软发丝扫过他喉结。
陈怀玉在一旁撑着下巴静静看，笑而不语。
只见苏良脖颈已缠了七八根歪扭的彩绳，活像裹了层褪色的虹。
窗棂忽扑进只碧色蝉蜕，小念安"；哎呀"；松了手。
苏良则趁机将一颗处理过的仙果塞进她嘴里。
小丫头没个吃相，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地。
红汁顺着腕子淌，在仙灵竹席洇出朵海棠来。
四个月后。
暮色漫过西墙时，父女俩蹲在荷花缸边找并蒂莲——是的，并蒂莲也被迫加入这场‘躲猫猫’。
小念安举着半片荷叶罩在头顶："；爹爹快看！真的有光哎，真不知道陈师叔在那找到的，明明没有太多灵力波动诶。"；
苏良转身，见女儿将‘萤灵虫’笼在叶脉间，莹绿光点爬上她眉间朱砂。
再晚些时候，陈怀玉顺着通向顶峰的白玉石阶而来。
“回家睡觉。”
他们过得像是凡间平头小百姓。
“好嘞。”
苏良轻声回应，抱起小丫头来。
她笑着上前，摘去苏良肩头的浮萍。
小念安已趴在他怀中打盹，指尖还勾着他一缕头发。
五个月后。
桂子落第一日，苏良在砚台底发现颗鹅卵石。
石面刻着"；爹爹"；二字，像是刻意去扭扭捏捏，让人以为是天作之合。
嗯，要是边缘没沾着墨迹，还真有点像。
"；定是后山石妖作怪，留下这等印记。"；
苏良也不说破，只是举着石头逗女儿。
小念安本就脸色不怎么自然，闻言急转身，绣鞋尖踢翻了笔洗："；才、才不是呢！"；
是夜。
苏良掌灯，教女儿刻着一些简单的花哨小阵法，小念安却愣愣走神。
月光爬上窗纱时，她忽然戳戳父亲手背："；爹爹的手好大。"；
她将掌心贴上去比划，指尖刚够到他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