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板娘近乎哀求的推销,苏牧再度打量起眼前的老板娘。
这并不是一个擅长推销的人,也不是一个擅长打扮的女子。至少眼前的妆容并非她平日里习惯的打扮。
廉价的脂粉在她脸上浓一处淡一处,这倒是真正的淡妆浓抹不相宜。
而在浓妆艳抹的脂粉下是一双藏着焦急与担忧的双眸。
她很想要这些银子。
苏牧放下手里的酒杯,桌子上放上了一两银子,说道:“我可以买一些。不过,你缺银子似乎并不是因为想要赚钱。若是有苦衷,或许我可以帮你。”
原本可以独自坚强,可最是怕陌生人突然的关心。
陌生的声音,简单的言语是融化坚冰的火焰,让那些坚冰化作如雨水般的泪。
老板娘怔怔地看着苏牧,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圈之后,顺着脸上的脂粉滑落。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她只剩下哭泣声,
苏牧倒了一杯水,放在老板娘的面前。
小酒馆中的客人也都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
这里的客人也都是附近的百姓,时常来到这里喝上几口小酒暖暖身子,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小酒馆的生意比平日更红火一些。
在苏牧身后坐着一老叟,裹着打满补丁的旧棉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
“帮,小伙子,你能怎么帮?她的丈夫和女儿被东海城的人掳走了,明日要她拿个一百两银子去换。小伙子,你能给她一百两银子吗?”
苏牧皱眉,在他人看来,就是这身着锦衣的少年也为这一百两银子发愁。
“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哩。这丫头穿成这样,大概是想去窑子将自己给卖了。”
以老叟的年纪称老板娘一声丫头足矣。
可是,老叟他帮不上忙。一百两银子,便是今年整个渔村卖鱼的钱也凑不出一百两。
另一桌的人也叹了口气。“今年鱼多,鱼价便宜了下去。东海城每年的费用一直涨,我家将鱼全买了,也才凑够了这捕鱼钱。”
“捕鱼钱?”苏牧疑惑道,“什么叫做捕鱼钱?”
“说白了就是保护费。今年还没入冬,东海城的人挨家挨户上门收钱。许多户人家交不起捕鱼钱,挨了顿打,被带回了东海城,等着家里人凑钱去赎。”
小酒馆喝酒的人接连唉声叹气,他们始终忍受着,毕竟他们无力反抗。
老板娘终是停下了哭声,跪在地上,双手握紧了苏牧,那粗糙的手掌传来冰冷的触感。
“公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和女儿。只要你能救他们,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苏牧没有挣开老板娘的手,扶起了对方。
“东海城是个什么地方......”苏牧问道。
众人皆是看向苏牧,疑惑这年轻的公子竟是连东海城都不知道。
老叟倒了最后一杯酒,酒水只是在小杯子的半杯。
“东海城...据说与修仙的势力有关系。那城主大人听说是什么虚武境的强者,一拳就能够轰碎城墙,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
苏牧的眉头没有松开,好似为这件事感到为难。
老板娘哀求道:“公子,就算借我点银子,我今后一定还你。”她知道想让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帮她面对东海城,这绝无可能。
何况谁有实力面对东海城呢?
苏牧并未为难,只是觉得区区虚武境也敢这般横行霸道?
“一百两银子,两条人命。这人命还真是便宜呢。”苏牧冷笑道。
老板娘脸上的浓妆已经花了,她低着头苦笑道:“在他们眼中,只怕我相公与女儿的命比不上一条鱼。”
苏牧喝了一口酒,那烧刀子的辛辣直冲脑袋。
都说酒壮怂人胆。
苏牧自然不是怂人,可这酒依旧能够壮胆。
“你去收拾一番,我与你一同去东海城,将你的相公与女儿带回来。”
老板娘抬着头,看着苏牧。
众人也盯着苏牧,神色惊恐。他们不知道这衣着光鲜的少年到底有什么底气。
.....
等着老板娘收拾的时候,苏牧将另一壶酒放在了老叟的桌子上。
“老人家,我请你喝一盅。”
老叟眨巴了下嘴,摆摆手,说道:“今日老头子喝够了。小公子一看就不是凡人,希望你能帮帮这户可怜的人家。”
“自然。”苏牧脸颊上微微泛红,好似喝酒上头开始吹嘘的少年。
太过年轻总会让人看轻。
一直生活在这个小渔村里的人如何能够知晓外头的世界。
年轻会被质疑,而年轻人总会有超乎自身实力的信心。
“小公子莫要说大话,否则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老叟善意地提醒道。
苏牧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老叟的好意。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苏师兄从不说大话。”只见一道背着剑的身影走进了小酒馆。
少年上前几步,眉眼间带着难以隐藏的锋芒,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能够斩断世间万物。
“见过苏师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玲珑书院修行的余生。
在知晓苏牧要前往东胜洲的消息后,南客便让余生前往东胜洲。
南客的意思是,在书院修行的久了无益,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言灿的说法是,整日练剑有什么用,是酒不好喝,还是姑娘不好看,赶紧滚出书院。
来到东胜洲后,余生顺着苏牧留下的印记,一路找到了这个小酒馆。
苏牧看向余生,打量了一眼。
“不错,踏入虚武境了。”
余生冷峻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能够得到苏牧的夸奖更让他高兴。“上个月刚踏入虚武境。”
老叟看着余生,惊叹着。“这小公子竟是虚武境?”
虚武境究竟是什么,老叟不清楚。只知道虚武境很强,东海城主就是虚武境,是他们需要仰视的存在。
苏牧又是看着老叟,笑着认真地说道:“老人家,我从不说大话。”
老板娘名叫芸娘,这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也是一个朴素的人。
没了那浓妆艳抹的脂粉,芸娘看着更顺眼几分,简单干练的衣服,眉眼间是岁月留下的皱纹,双手算不上雪白,能看出日日操持事务的勤快。
“公子......”
苏牧拎起一壶烧刀子,对着芸娘说道:“这算是我的辛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