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提的母亲总是在黄昏时分静静地凝视着西方,那里是夜幽领地的边界,迷雾如同永恒的帷幕一般低垂着。小小的瑟提会乖巧地趴在母亲的膝头,仰望着母亲那温柔而又略带忧伤的脸庞。
母亲的指尖缠绕着明昼一族特有的微光,这光芒在她的手中跳跃着,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然而,母亲的目光却总是越过这光芒,望向那片黑暗的方向。
“你的父亲,”母亲的声音轻柔而又低沉,仿佛是从心底深处传来的叹息,“他是夜幽的战士。我们相遇在绽灵节,那是一个特别的节日,明昼与夜幽的界限会在那个时候暂时模糊。”
瑟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左手掌心有着明昼的金色光痕,而右手手背却浮现出夜幽的紫色纹路。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混血儿,是这个边界上的孩子,不属于任何一方。
“为什么他离开了我们?”瑟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和委屈。母亲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说:“有些道路,只能独自行走。”
多年以后,岁月如梭,母亲最终还是因病离开了人世。瑟提从此独自一人居住在明昼领地的边缘,他那独特的混血身份使他在这个地方始终显得格格不入。
每年的绽灵节,灵树都会绽放出绚烂的花朵,这时候生者与逝者之间的界限会变得模糊不清。瑟提总是会在这个时候走到领地的边界,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心中默默期盼着能看到父亲的身影。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父亲却从未在他的视线中出现过。
又一个绽灵节来临,瑟提像往常一样站在灵树下,看着明昼族人们的灵魂与他们的亲人团聚,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夜幽的迷雾弥漫着,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在这片迷雾中,瑟提似乎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低语,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在瑟提的心中渐渐升起。“如果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他低声对自己说道。离开明昼领地,就意味着违背族规,但瑟提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深夜,瑟提悄悄地收拾好行装,只带了几件生活必需品和母亲留下的一把断刃——那是父亲唯一的信物。他紧紧握着这把断刃,仿佛能感受到父亲的气息,然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找父亲的旅程。
“你要去找他?”老祭司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仿佛带着一丝惊讶和忧虑。他的身影出现在门框处,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那饱经沧桑的面容。
瑟提转过身,与老祭司对视着,眼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心。他紧握着手中的断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孩子,夜幽领地可不是明昼该去的地方啊。”老祭司缓缓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那里的迷雾会吞噬光明,扭曲灵魂。一旦你踏入其中,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瑟提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直视着老祭司的眼睛,说道:“我的血液里流着夜幽的血,祭司。我不能永远活在半边影子里,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另一半。”
老祭司叹了口气,他知道瑟提的决心已经无法动摇。“正是因为你流着两族的血,才更危险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夜幽和明昼,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种族,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然而,瑟提并没有被老祭司的话所动摇。他紧咬着牙关,说道:“我不怕危险,祭司。我必须面对自己的身世,找到真正的自我。”
老祭司看着瑟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决定并非轻率,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瑟提。
“这是灵树的花粉,孩子。”老祭司说道,“在必要的时候,它会指引你回家的路。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希望。”
瑟提感激地接过小布袋,将它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踏入了边界的迷雾之中。
刚一踏入迷雾,瑟提就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变化。他右手的夜幽纹路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而左手的明昼光痕却逐渐黯淡下去。与此同时,迷雾中的低语声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在迷雾中艰难前行了三天后,瑟提终于遇到了第一个旅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夜幽战士,他全身被黑色的甲胄包裹,手持一把奇特的武器,散发着寒光。战士的面庞隐藏在头盔的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那警惕的眼神中,瑟提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戒备。
瑟提停下脚步,与战士对视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四周的迷雾似乎也凝固了。突然,战士举起手中的武器,在地上划了几个字:“厄斐琉斯。”然后,他用剑尖指向瑟提的断刃,投来询问的目光。
瑟提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个沉默的战士竟然能用这种方式与他交流。他连忙从腰间抽出断刃,展示给厄斐琉斯看。厄斐琉斯看了看断刃,又看了看瑟提,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在找我的父亲,”瑟提用手指在地上写道,“他是一名夜幽战士,多年前曾去过明昼领地。”厄斐琉斯凝视着瑟提写下的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标出了一个地点,并在旁边写下:“这里,夜幽集会所。有记录。”
瑟提看着地图,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他感激地看着厄斐琉斯,正想道谢,厄斐琉斯却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瑟提的手腕。瑟提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反抗。厄斐琉斯在他的掌心写下了一个词:“小心。”
瑟提不明所以地看着厄斐琉斯,厄斐琉斯松开了他的手,然后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迷雾中。瑟提站在原地,看着厄斐琉斯消失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尽管他不明白厄斐琉斯为什么要提醒他小心,但他还是决定听从这个警告。
小心什么,瑟提很快就明白了。
随着他深入夜幽领地,迷雾越来越浓,开始影响他的神智。幻觉不时出现——有时是母亲的呼唤,有时是父亲的背影,有时是明昼族人责骂他是“叛徒”。
最危险的一次,他在迷雾中看到了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她的低语几乎让他放弃寻找,随她沉沦在永恒的梦境中。
“伊芙琳,”一个严肃的声音突然打破幻象,“放开他。”
迷雾中走出一位矮小的约德尔人,肩扛巨大的炮管。伊芙琳嘶吼一声,消失在迷雾中。
“崔丝塔娜,”约德尔人简洁地自我介绍,“班德尔城特使。你在夜幽领地做什么,明昼人?”
“我是混血,”瑟提解释,“来找我父亲。”
崔丝塔娜挑眉:“混血?有趣。这解释了你为什么还没被迷雾完全吞噬。但要小心,伊芙琳那样的恶魔最喜欢你这样的灵魂——悬在边界,无处归属。”
她给了瑟提一枚特制的信号弹:“遇到真正的危险就用它。班德尔城有责任维持精神领域的平衡。”
按照厄斐琉斯的地图,瑟提找到了夜幽集会所——一座半废弃的古老建筑,记录着夜幽族人的信息。
看守者是一位名叫易的夜幽长者,他戴着面具,声音嘶哑:“寻找父亲?许多混血孩子都来找过。大多数人的父亲并不想被找到。”
“我必须知道答案,”瑟提坚定地说,“为什么他抛弃我们?”
易沉默地翻找着厚重的记录,最终指向一个名字:“这里。你的父亲,瑞兹,曾是夜幽的精英卫士。但他已经多年没有回来。”
瑟提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易补充,“他最后一次任务,是去监视被诅咒的祭司约里克。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在前往约里克住所的路上,瑟提的明昼血统与夜幽环境的冲突越来越严重。他开始发烧,意识模糊,最终昏倒在一条小溪边。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简陋的小屋里,一位头上有角的温柔女子正在照料他。
“我是索拉卡,”她微笑着说,“星界旅者。你的灵魂在撕裂自己,孩子。”
瑟提试图起身,却浑身无力:“我必须找到父亲...”
“有时我们寻找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自己的位置。”索拉卡将草药敷在他的额头上,“你的两半血统不必相互厮杀,它们可以共舞。”
在索拉卡的照料下,瑟提逐渐康复。她教他如何平衡体内的两种力量,如何在明昼的光明与夜幽的黑暗中找到自己的道路。
“你的父亲选择了离开,那是他的道路。”索拉卡送他离开时说,“而你,必须选择自己的。”
约里克的居所被枯萎的植物和哀嚎的灵魂环绕。这位被诅咒的祭司对瑟提的到来并不欢迎。
“又一个被过去束缚的灵魂,”约里克冷笑,“你的父亲?是的,他来过。然后他离开了,就像所有人一样。”
瑟提坚持追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离开?”
“为了力量,”一个冰冷的女声接话。迷雾中浮现一位悬浮在空中的女性,周身环绕着黑暗法球,“夜幽和明昼都在追求可笑的平衡,而真正的力量来自于拥抱自己的本质。”
辛德拉,背叛了夜幽的法师,对瑟提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混血,却如此强大。加入我,我可以帮你找到父亲,更重要的是,找到你真正的潜力。”
就在这时,崔丝塔娜的信号弹在天空炸响——她遇到了危险。瑟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辛德拉,冲向信号来源。
信号弹的来源出乎瑟提的意料——不仅是崔丝塔娜,还有一位诺克萨斯将军德莱厄斯,他不知为何也来到了精神领域。
“德莱厄斯将军追踪暗影岛的威胁至此,”崔丝塔娜简短解释,“我们暂时合作。”
德莱厄斯打量着瑟提:“混血?有趣。在诺克萨斯,实力决定一切,血统无关紧要。”
三人暂时结盟,对抗辛德拉和她的追随者。战斗中,瑟提第一次完全释放了自己的力量——明昼的光明与夜幽的黑暗交织,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能量。
德莱厄斯赞赏地大笑:“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不偏袒任何一方,而是融合!”
战斗结束后,德莱厄斯给了瑟提一个建议:“来诺克萨斯吧,那里不需要你在光明与黑暗间选择,只需要你成为强者。”
瑟提婉拒了,但他的心中已经发生了变化。
分别众人后,瑟提终于在一处废弃的神庙找到了父亲瑞兹——或者说,父亲的灵魂。瑞兹在多年前的任务中就已经丧生,但执念让他的灵魂无法安息。
“我不能回去,”父亲的灵魂低语,轮廓在光明与黑暗间不断变换,“我接受了危险的任务,体内被注入了两种相斥的力量。回到你们身边,只会伤害你们。”
瑟提终于明白,父亲的离开不是抛弃,而是保护。而他自己的混血身份,不是诅咒,而是一种独特的力量。
“你错了,父亲,”瑟提伸出双手,左手明昼之光,右手夜幽之暗,和谐共处,“平衡不是选择一方,而是接受全部的自己。”
在瑟提的帮助下,瑞兹的灵魂终于得以安息。临别前,父亲最后一次拥抱他:“你找到了我未能找到的道路,我的儿子。”
返回明昼领地的路上,瑟提不再是那个迷茫的混血青年。他接受了完整的自己——既是明昼,也是夜幽,又不完全属于任何一方。
老祭司在边界迎接他:“你找到了答案?”
瑟提点头,又摇头:“我找到了问题。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光明或黑暗?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抱两者?”
祭司沉默不语。
瑟提没有回到原来的家,而是在边界处建立了一个新的居所——一半在明昼的光明中,一半在夜幽的迷雾里。
下一个绽灵节,当灵树再次开花,瑟提站在自己的小屋前,看着明昼与夜幽的族人互相警惕地经过。他微笑着展示双手,左手光明,右手黑暗,和谐共舞。
“不必选择,”他对那些好奇的目光说,“只要你接受自己的全部。”
远处,崔丝塔娜向他挥手致意,厄斐琉斯默默点头,就连辛德拉也在迷雾中投来复杂的一瞥。瑟提知道,自己的道路不会轻松,但这是他选择的道路——不属光明,不属黑暗,而是属于所有在边界上游走的灵魂。
而他,将成为他们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