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的样品是怎么做出来的？”高思问道。
“有一种厌氧菌能合成这种蛋白质，但这种厌氧菌无法人工培养，自然状态下只在红腹锦鸡的肝脏中少量发现，量太少了。”孟琦说道。
“你们肯定尝试过把细菌植入到鸡的肝脏里吧？”
“试过。这种细菌感染了鸡之后，会让鸡患上肝脓肿，然后很快死亡。最糟糕的是，这种肝脓肿，是鸡自身发起的一种免疫反应，在免疫系统的攻击下，这种厌氧菌的行为也发生了改变，它们会停止合成硬化蛋白。”
“其他鸟类呢？都试过？”
“鸡鸭鹅、鹌鹑、鸽子、火鸡……我们甚至连鸵鸟都试过，都不行。连红腹锦鸡同属的鸟类白腹锦鸡都不行，真的非常抓狂。”
高思道：“我有个朋友是开野生动物园的，要不让她帮你们养一些？这种鸟类应该是很好繁殖的，多繁殖一些拿出来做实验应该也没人知道。”
“不瞒您说，我们以前就是有动物园的营业执照的。我们用这个执照，偷偷引进红腹锦鸡自己繁殖。结果去年我们被动保人士给盯上了，举报之后又是罚款又是吊销营业执照。现在我们被盯得很紧。稍有风吹草动就是一顿举报，弄得其他动物园也不敢跟我们操作了。唉……心累啊。”孟琦说着说着动了情，长叹了一口气。
高思很理解孟琦遇到的窘境。
红腹锦鸡的外形实在是过于漂亮，当年评选华夏国鸟的时候，红腹锦鸡仅仅以几票只差败给了更有文化底蕴的丹顶鹤，被称为人间凤凰。要是被爆出来某公司大量杀死国鸟凤凰，还残忍地取出肝脏，就为了制造上战场的武器，你说这公司还怎么活？
高思安慰道：“我们这边动物园也有，可以为你提供人工繁殖的红腹锦鸡。基因公司也有，可以帮你把合成蛋白质的基因组分析出来。如果你想用人工合成方法生产，我们这边也可以帮你设计量产的工艺包。你这件事情很有意义，值得做下去。”
孟琦看高思的眼光就像是看怪物，他完全是出于礼貌才没直接把‘你懂不懂，不懂别瞎说’这句话喷到高思脸上。
孟琦直接岔开话题说道：“嗯，谢谢您高总，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对了，这两件防弹衣是借给您的，您用完了需要还给我。”
高思也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个鸡窝头宅男绝对是把自己当只会吹牛的二傻子了。
于是高思对赵梦鸽说道：“梦鸽姐，咱们投这个项目怎么样？反正咱们跟陆军总装备部的关系好，防弹衣生产出来也不愁销路。”
赵梦鸽笑道：“问我干嘛？这不得问孟先生同不同意吗？”
“你们想投资我的项目？”这回轮到孟琦懵逼了。
“对啊，不然你以为创业园里的这么多企业是哪儿来的？”赵梦鸽似笑非笑。
“都是你们投的？”孟琦这才意识到这里的名字就叫‘高思创业园’，而马营长好像说过，他要找到人就叫高思。玛德，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高思点头不语。
“高总，”孟琦此时非常后悔刚刚自己摆出的态度，他可不想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获得投资的机会：“我们最近正在融资，现在产品您也看到了，就部队这一个客户，市场就足够大了。如果成本能控制下来，产品还可以民用。”
孟琦突然间把姿态放得很低，这让高思有点不适应。如果孟琦刚刚接了高思抛出去的橄榄枝，后续的投资自然可以水到渠成。
但此时高思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有点不确定这笔投资的必要性了。化合物是没有专利的。现在无论是生物方式生产，还是人工合成，高思都有条件抛开孟琦的公司自己做。
如果给孟琦投资，唯一的理由就是投他这个人。
但是，从刚刚的接触来看，孟琦这个人似乎情商不高，这么好的产品做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突破口，侧面说明突破瓶颈的能力也不算太好。在想明白这些之后，高思确实萌生了自己把防弹衣这个产品搞出来的想法。
不过高思还是保持了谨慎，他出言问道：“孟先生，这个产品现在还有别的公司在做吗？”
“硬化蛋白是一大类蛋白质，所以类似的研究和应用还是挺多的。其他类型的硬化蛋白也可以用来制造防弹衣，只不过那种防弹衣要有一定的厚度，里面装上液态的硬化蛋白，受到冲击后就会变硬。这种方法做出来的防弹衣有两个缺点，一个缺点是太厚，只能用来保护身体，胳膊和腿都保护不了。另外一个就是太重。所以比现有的防弹衣优势不大。”
孟琦谈到专业，立即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这让高思对他的印象又好了许多。
高思继续问道：“无论用生物方法，还是化学合成，我这边的条件都可以在不需要你参与的情况下搞定硬化蛋白的量产。解决硬化蛋白量产瓶颈之后，还有哪些问题需要解决？”
高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那就是问孟琦还有什么不可取代的本事。
没想到孟琦说道：“我对量产硬化蛋白这块确实不懂，也不想参与。您如果有兴趣，完全可以成立一家专门生产硬化蛋白的公司来给我供货。我们只生产防弹衣。”
见高思面露疑惑，孟琦又解释道：“因为我们公司的所有专利都在纳米织造上。纳米织造才是我的本行。”
“就是用硬化蛋白做衣服？”
“对。硬化蛋白本身是一种球状结构的蛋白质分子，在受到冲击的时候，它们的分子会突然爆开，与周围的分子纠连在一起，实现瞬间硬化的效果。球状蛋白质分子缺少纤维结构，本身是无法用来纺织的。用硬化蛋白织出轻薄的织物，这才是我们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高思这才算听明白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做衣服这件事上，所以才没有找到量化生产硬化蛋白的方法？”高思问道。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一方面原因是出于保密的考虑，我们不敢与业内的同行展开交流，也不敢把研发工作委托给其他公司，另一方面还是我太外行，没有能力组织起这样一个团队。”孟琦谦虚地说道。
高思聊天的过程中也把孟琦的公司从头到尾查了一遍。查完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先入为主了。
孟琦的公司名叫高韧新材料，在纳米织造工艺上有70多项专利。没有在防弹衣这件事上完成突破，并不是他们没有能力，而是太‘偏科’了。
高思对于‘偏科’的公司是很偏爱的，这意味着他们的木桶至少有一块特别长的板子。而帮这类公司补上短板，往往并不会太困难。
“行吧。”高思说道：“你的公司叫高韧新材料对吧，你的公司我们投了。你们现在需要的就是把面料织造产业化。我觉得5000万人民币应该足够了。”
孟琦瞬间石化，他怎么知道高韧新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