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贺六叹道,“那时大将军高高在上,在溧阳地界,迫得郡王不得不答应这桩糊涂亲事。”
“强迫虽有三分,但也在我所预料之中,这府上不可能多年没有主母。金拂云当初也是颇有些本事,在溧阳里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不求着她能替郡王府撑起富贵,可能绑住大将军,助我东骏大业,方才是紧要之事。”
故而,一个大将军与郡主所出的闺女,虽有望门寡的名声,得配他这个两国和亲之子的郡王爷,寡妇配鳏夫,说来也是棋手相当。
哪里想到,赫赫威名的大将军生养出一个情种!
盯着有妇之夫不放,可惜自家虽有权势,偏对方也不弱,她就是公主出身,也做不得拆散人家夫妻。
这女子,一旦触碰男欢女爱,脑子就进了水。
贺疆没想到大将军与郡主能养出这样出格的女儿,连带着他也丢了分,可是——
贺疆抬头,“六哥,大将军此番入京,次日就往我府上来,虽说是乔装打扮,甚是低调,但洽谈之日,也一改往日趾高气昂。”
段六想来,确实如此。
“属下往溧阳送聘礼时,也是见识过大将军的威风,与前些时日到府上来时,判若两人。”
那是自然!
贺疆轻抚太阳穴,微微闭目。
“虽说这次金拂云害得我也名声扫地,可总归有两点也不算糟糕,一来,我本是男人,从前有些个混账,欲要拿我与安郎之事,行胁迫讹诈之实,而今映雪阁的事儿,虽不光彩,但任谁也说不过去,本王豢养娈童,德不配位。”
贺六迟疑, “那……,郡王何不趁次机会,与宋公子一刀两断,他终归是教坊司长得之人,心思诡秘,虽与郡王您多年情分,可如今郡王大业要紧——”
贺疆摆手。
“暂时还断不得,皇室宗亲那群混账,可不愿意我就此改邪归正,有个安郎在前,他们既是瞧不起我,却也能放心三分。”
否则,几人乐意看他与大将军家联姻。
只怕太后娘娘与圣上都不乐意——
贺六低叹,“属下觉得宋公子心不实诚,此番之事,多有疑点,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六哥,稍安勿躁。”
贺疆睁开双目,少有往日的儒雅斯文,倒是多了些雄心勃勃。
“教坊司能养出什么好男儿,他也是从小被欺负凌辱长大,早早失了男子汉气概,能成哪般的大事?”
不足为惧。
贺六轻叹,“这事儿实在太过蹊跷,宋公子待郡王您一片情深,虽说不指望他多为郡王您效犬马之劳,可大事上头,竟也是拎不清,往后只怕会给您惹来麻烦。”
“再留些时日,大将军与我密谈,生怕我不愿意娶他们家这尊瘟神,恩威并施,给了本王好处,但也提到了安郎。”
“啊!”
贺六猝不及防,惊愕失声,“大将军竟是拿到明面上说?”
“大将军可不是凡人,我这点隐秘之事,能瞒得住普罗大众,可大将军素来精明,我也没想过真就能在他跟前糊弄过去。”
“这……,大将军岂不是为难您了?”
贺疆似笑非笑,摇头否认。
“男人嘛,豢养几个娈童,是何要紧之事?”
贺六微愣,低叹道,“都怪大皇子,害了您……”
一句话,道尽过去艰辛,贺疆面上生出痛苦,但转瞬即逝,“六哥不必提及过往,大隆自诩为儒家治国,但这等的事儿也不避讳,也只是而今圣上不喜罢了。”
往上数前朝历代,达官显贵娇养几个小子耍玩,是何了不得的事儿?
只怕是说笑!
这就不是个事儿——
“六哥, 我那为了的岳丈大人,可算是学会了和软说话,也罢,反正有无这事儿,亦或是金拂云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我贺疆也只能捏着鼻子娶了,如今倒也好,至少她也还算身子干净。”
“郡王,就此作罢?”
贺六不敢相信,前些时日还焦头烂额的郡王,这会儿倒是从容淡定。
“刘焕那傻子,入宫告状还不忘抱着金拂云的落红,也算是帮了我一把,众人都知是那金拂云算计了我,我何等无辜?裴家少夫人我不曾碰,还挨了一记……”
说着,右手扶上后脑勺,而今那肿包结痂还在,这玩意儿是裴岸家娘子一花瓶砸下来的。
那小娘子见过两次,头一次没个印象,在圣上寿宴之上,第二次在黄家, 说这小娘子长得惊鸿一瞥,丝毫不为过。
那一眼,就是贺疆不喜女色,也觉得此女甚是美艳。
映雪阁里,瞧着娇滴滴的少夫人,倒是颇有些胆识,让他踹门不说,还在后头失了神智时,直接重重一击,放倒了即将出事的他。
“六哥,给公府的重礼,可有准备好?”
贺六拱手,“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只是这头面首饰贵重,也给送过去吗?”
贺疆点头,“送!”
“那可是长公主留下来为数不多的——”
“送!”
贺疆再度吩咐,“就说得少夫人临危不乱,打晕本王,方才没有酿成大祸,此等气概,说是巾帼英雄不为过。”
贺六思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何况,那点子东西,再是贵重,也比不得大将军出手更为阔绰。”
贺六想到库房里新抬进去的物件儿,由衷感叹,“从前不知大将军如此富贵,只想着作为边陲守将,又与郡主结成好事儿,郡主娘家人丁凋零,想着这大将军恐就是靠着郡主娘家家产与嫁妆度日。”
啧啧!
小看了大将军!
贺疆笑道,“他到我门前,与我商谈起来,不论是公事还是亲事,都比从前大度,即使如此,我也就顺水推舟,这岳丈大人,认了就是。”
只是——
“他硬要把金七塞进来,这事儿我拒了。”
贺六听到自家郡王如此说来,也觉得匪夷所思,“大将军到底如何想来,金家女子,我们府上能容一个也就是天大的宽宥,还想着媵妾,这不是存心要坏了您的名声嘛!”
贺疆哼笑,“他如今也不信他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