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小安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自称老子,在他认为,凡是自称老子的都欠揍,明明不是别人的老子,你非得自称老子,可是,看在对方是团长的面子上没有立马上手。
“再说一遍?老子再说一遍怎么啦。”
马团长误会了小安的意思,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能认怂,虽然,对方的语气不乏威胁。马团长是谁,堂堂的国军上校团长,岂会在乎,更不会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句话就闭口不言,相反,他的气势愈加嚣张,他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因为对方不恭敬的态度让他感觉尊严受到了挑战。
“好,很好。”
小安说道,心里却冷笑不已,既然你逞强,自称老子,那老子不介意教训教训你,教教你怎么做人,可别觉得当个团长就了不起,在上海,军长我都不在乎,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团长,更何况谢师长也在屋里,你骂人也就算了。于是,身形一动,快如闪电般打了马团长两巴掌。
这两巴掌快逾闪电,在场的没有一个能看得出,那小子怎么移动的,又是怎么出手的,他们就听到啪啪两声。
先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接着才听到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马团长一下子愣了,他妈的,没看到啊,怎么这么快,这还是人么。
小安打人过后,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好像他根本就没移动过,打人,更是没有的事。
有人以为看花眼了,揉揉眼,那小子确实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也有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于是,迷惑地看了看小安,又看看马团长,直到看到马团长脸上明显的两个巴掌印,他们才相信,并不是耳朵出现了幻觉,而是马团长确实挨了两巴掌。
两巴掌把所有人都给打懵了,这小子什么来路,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丝毫不顾忌马团长的面子,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小子竟然打马团长的脸,这不是戳老虎的腚门子么,好啦,这下有好戏看了,谁不知道马团长脾气暴躁,在他手下当兵,哪个没挨过他的巴掌。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纯粹看热闹的心理,就是要看看,挨了两巴掌的马团长会做出什么应对,是把那小子当场毙了,还是抓走,但是,不管哪一种,都让他们解气,尤其是龚业福,真心希望马团长替他除掉这个祸害,一出手就被收了俩武器,龚业福只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竟然是个毛头小子。
愣怔过后,马团长急了,当着自己属下被人打脸,这丢人丢大发了,传出去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在这地面上混,恼羞成怒的马团长当即就要掏枪,嘴里气急败坏地骂道:“妈的,敢打老子。”
马团长没有想到,让他一生屈辱的事情发生了,他话音甫落,脸上又啪啪挨了两巴掌,这两巴掌力道更大,速度更快,他根本就没有反应,就觉得眼前一黑,脸上的疼痛就传来了,那啪啪两声甚至在疼痛传来的那一刻才响起。
短短的两句话的功夫就挨了两次揍,而且全部是打脸,这让马团长瞬间憋红了脸,就好像全身的血都汇聚到脸上了。打脸,而且两次,这在马团长就是奇耻大辱,他一个上校团长,就是盛怒之下的师长也没这么对待他,而今天,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当众羞辱,真是叔可忍婶子不可忍,气血涌动之下,马团长本能的去掏钱。
“他妈的,你竟敢打老子,我毙了你。”
“放肆。”
随着一声暴喝,谢师长满脸怒色地出现在马团长的眼中。
马团长是谢师长下边的团长,马团长的声音,虽然隔着一道木门,但是谢师长早就听出了,原来被小安打跑的家伙的后台竟然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团长,这让谢师长又好气又好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是巧事都赶到一起了,所以,一上来谢师长倒没打算出面,他倒要看看他手下的团长能生出什么幺蛾子。
陈鲁倒是平静的很,没有言语,却笑眯眯地给了谢师长一个眼神,似乎再说,你听听你听听,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党国的精英,什么粗话脏话都吐口而出,哪里还有一个上校团长的样子,跟那些混江湖的相差无几么让我跟这样的人共事,哼哼,这也是我想推翻你们这个党的原因所在。
问题是谢师长坐不住啊,在老同学面前,本来就因为信仰不同被老同学嘲笑老古董,如今手下又这蛮横不讲理的如此对待他的人,这不又给陈鲁提供了讲道理的反面教材,那样的话,以后跟他聊天叙旧,又多了一个被对方拿捏的理由,你看看你们的党,你们的人,都是什么一路货色。
小安的两巴掌虽然让谢师长感觉很痛快,可是,也感觉有些难堪,毕竟打的是他的属下,虽说没当着他的面,可门里门外,跟当他的面有何区别谢师长在心里只希望这马团长见好就收,可别惹那小子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跟一个毛蛋孩子一般见识干嘛,更何况师长我在里面听着呢。
问题是,马团长哪里知道,他的顶头上司,谢师长正在里面宴请宾客呢。知道的话,给他三个胆他也不敢啊。
马团长又是一愣,不相信地揉揉眼睛,确信眼前站着的真的是顶头上司谢师长时,他啪一个立正,随即高声叫道:“报告师座,马明林正在抓捕共党分子,请师座训示。”
“谁是共产党?”
谢师长绷着脸问道,语气冷得不能再冷。
妈的,你马明林竟然敢不给老子面子,把老子的客人当共党,那岂不是说老子也是共党,退一万步说,哪怕是共党,也是老子来抓,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团长。
不穿衣服转圈圈,真是光腚又丢人,明明是受人唆使,却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老子最气的就是这个,扯虎皮做大旗,你以为老子那么好糊弄,你说的话老子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字都没漏下。
“这小子就是共党份子,还敢拒捕打人。”
马团长指着小安说道,那口气就像刚才挨打的不是他,瞬间,他又是那个牛气的国军团长了。
谢师长上前就给了马明林一巴掌,把马明林打得一脸的蒙圈,打人也该打那小子啊,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呢,喝酒喝多了也不能这么干啊。
众人也是一愣,谁也没料到马团长的上司也在,问题是马团长的上司不向着马团长,怎么反倒打他呢,该不会那小子是马团长上司的什么亲戚吧,不然怎会不向着自家人,反倒向着外人。
“知道为何打你么?”
谢师长神色威严地看着马团长,又缓缓扫了那些所谓的打手一圈,被他眼神扫到的人无不心头一凛,有种胆颤的感觉,那眼神太过犀利,就像把刀,只让他们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不由地想缩一下。
马团长摇摇头,谁不知道师长一向儒雅的很,亲自动手的情况少之又少,而偏偏把他这个属下团长给打了,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蠢货,这位——”谢师长拉过小安,“这是老子的朋友的公子,你这团长当得可以啊,老子方便的功夫他就变成共产党了,老子要是晚来一会,你是不是都把他毙了。”
马明林的汗一下子出来了,早知道这小子是师长朋友的公子,打死他也不来凑这个热闹了,五百块钱是不少,可是跟得罪师长相比,亏大了,简直不值一提。
马明林弄死龚业福的心都有,他回过头正要拉个替罪羊,可是扭头一看,我操,哪里还有龚业福的影子啊,不知什么时候,那龚业福偷偷溜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你看什么呢?”
谢师长当然明白,这马团长肯定被人忽悠了,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到这里来找事。
马团长尴尬一笑,再说那小子是共产党就不合适了,唯一能替他挡枪的就是龚业福,可龚业福早已不见踪影了。
龚业福可不傻,再待下去没马团长什么事,自己可就走不利落了,为了头上的帽子,马团长肯定会把他卖了,而他自诩,没有跟谢师长对阵的资格,别看他是什么福禄门的老大,唬一唬老百姓还凑合,跟谢师长斗,他连那份心思都没有,既然没有,那还不赶紧溜,难道留着挨揍么。
“没有脑子的货。”
谢师长撂下这话就带头走在前头,紧随其后的是陈鲁和小安,谢副官走在最后,看到马团长狼狈的样子,谢副官摇摇头,又拍拍马团长的肩膀,大有你看着吧的意思,兄弟也无能为力。
“让陈兄见笑了,也让贤侄见笑了。”
站在御香楼的门口,谢师长抱拳说道。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自己人搅了局,谢师长自觉脸面无光。
陈鲁一抱拳,真诚地说道:“谢谢谢师长出手相助,也谢谢你的盛情款待,陈鲁感激不尽,就此别过。”
谢师长眼中不乏欣赏地看着小安,又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贤侄,以后有空的话不妨来我这里坐坐,也顺便教教你这哥哥三招两式的。”
小安点点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谢师长话说到这里了,他不能装作不懂,指不定以后还要求到他呢。
“谢师长放心,有空的话我会来叨扰的,是不是陈叔叔。”
陈鲁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拱手作别。
这御香楼人多眼杂,难免会遇到熟人,所以,尽快离开方为上策,毕竟他可是上了国民党的通缉令的。
离王东的赌场还有几十步,一个拾荒的老头迎了上来,小安心生警惕,把陈鲁护在了一边,没想到老头一出声,小安就笑了,原来是乔装过后的罗老师。
罗老师接到上级指示,尽快找到陈鲁,有重要任务。
通过秘密电台,陈鲁跟党中央取得了联系,这重要任务竟然让陈鲁哭笑不得,原来是让陈鲁紧急筹措十万大洋,以解起义队伍的燃眉之急。
陈鲁当即想起去江西执行秘密任务的李志坚,应该是他请示党中央后给陈鲁指派的任务,因为只有党中央知道他跟小安在一起。
烧掉电报,陈鲁回来对小安笑着说道:“这肯定是你爸爸的命令,只有他知道你的底细。”
小安简直哭笑不得,薅羊毛也不是这个薅法,他还不算组织的一员呢,这就把他当党员使唤了,光听说有坑爹的,可没听说有坑儿子的。
陈鲁收起笑容,他知道,肯定是起义队伍遇到了困难,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向党中央求援,而作为特派员的李志坚,亲眼目睹起义队伍的困境后,当仁不让地跟中央打报告求援。
“我又不是开银行的,我到哪里弄钱去!”
小安苦笑着挠挠头,这十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靠自己到赌场赢,那得猴年马月,而且不一定能赢到,谁会傻到跟一个只赢不输的高手赌下去,并且这筹款限定了时间,五日内必须筹齐。
“那我去筹,能筹多少筹多少。”
陈鲁也没把重担全部压在小安身上,那样也不合适,毕竟这任务交给他的,更何况小安还不是组织的人。不是组织的人当组织的人使用,这也得亏是李志坚。
陈鲁心里已经决定,回上海后,要商量着把小安吸收进组织了,这样妖孽的家伙再不拉进来,不是浪费的问题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更是对革命工作的犯罪。
“共同筹措吧。”
小安无奈地说道,这老爸好像已经算准了他有钱了,好在是小安已经有了五万多块,这都是从龚业禄的保险柜里顺来的,为了稳妥起见,除了王冬,小安没有告诉任何人。
小安知道,陈叔叔所谓的筹措只能是从几个要好的同窗那里借,而且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敌人巴不得拿他的项上人头领赏呢,他借钱的难度可想而知,甚至风险极大,小安可不愿意陈叔叔冒险。
小安突然想出一个主意,南京的有钱人这么多,何不向他们借一些。
陈鲁知道,小安所谓的借就是偷。
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