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区崩塌的边缘,一辆被生命金属包裹的机车冲天而起。
如果有构装信徒看见这辆与人合一的奇异机车,必定会发出惊呼与赞叹。
只可惜,在整个区域都陷入高温与火海的现在,已经没有能够驻足赞美这份神迹的生物了。
齐格的轮子重重砸到街道上,一刻不停的继续飞驰。
他看见了天上的“黑星”与遮天蔽日的大火,被掀开的地面和崩塌的工厂在他的身后被横推而来的火墙一一吞没,大火中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影子……
好像有人在火焰中舞蹈?
濒死的生命,在烈焰与煎熬中赞叹着神明赐予世间的恶意,而那些能够抵御高温的构装体,则与火焰融为了一体,炸成了一个个狂笑的耀眼光球。
“朵莉……”
齐格没有去看身后诡异的景象,他发现自己冲出地下的位置已经很接近他们以前生活的工厂区。
朵莉就在那附近……
他必须回去找到朵莉!
699号环区的崩塌已经在所难免,那条巨大的地心蠕虫在升起后就开始往内部环区的方向撞去,眼看着下一个环区也要被压坏。
“一定要带着朵莉离开这里!”
少年加足了马力,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朵莉所在的那个构装工厂。
金属轮胎在地上擦出美丽的火花,如同某人手中绽放的诡异花朵……
机车转入那条正对工厂的大道时,一脸焦急的齐格正好看见远处的房顶上就站着妹妹朵莉的身影。
奇怪的是,妹妹身后还站着一位看不清样子的人。
“朵莉——!!!”
少年发出嘶哑的高喊,但房顶上的朵莉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喊声。
远处推进的火势轰鸣冲天,整个环区都在崩塌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齐格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中堪比蚁鸣……
……
女孩看着被递到面前的金属花朵,有些犹豫。
她看不清面前中年人的样子,注意力也全都被那朵花吸引。
“接受他的善意?这是什么意思?”
但天真的女孩并没有拒绝,她抬起颤抖的手,捧住了那朵花。
这让那个中年男人稍稍怔了一下。
金属之花从朵莉的手中弹开了,它砸在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如同玻璃一样碎裂开来。
恶神的手中,何来的善意?
花朵散开的瞬间,地面顿时扭曲变形,化作了一张带有狰狞巨颚的大嘴,完全将朵莉的身影笼罩……
“啊……”
女孩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朵——莉——!”
中年人微笑欣赏着自己随手而为的杰作,却听到下方传来一阵呼喊。
这一刻,他回头看向工厂下的街道,正好看见一个与机车融合的少年疾驰在大道上疾驰而来。
喷气机车的喷气管发出凄厉的嘶鸣,高压气体“哧哧”喷出,顶着少年撞向半塌的工厂围墙,沿着斜坡飞跃而起……
中年人的笑容与时间一同凝固,他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姿,看着他与机车那扭曲的结合模样,双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正在被合拢的大嘴吞入的朵莉也看到了这一幕,她伸出抓着铁娃娃的那只手,迎向飞跃而来的少年。
“哥哥……”
“我抓住你了!”
啪!
冲上房顶的少年一把抓住那只铁娃娃,用力一扯,将大嘴里妹妹猛地扯了出来!
尖锐的獠牙划过女孩的腿部,在上面留下了腥红的血痕,让女孩发出痛呼。
但值得庆幸的是,大嘴终究没能吃掉女孩,少年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了自己的妹妹,抱着她冲向了房顶另一侧,扬长而去。
齐格并不知道,这其实才是他今日经历的诸多不可思议之事中,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能够从恶神亲自施予的恶意中得救。
但齐格做到了。
中年人也没有阻止少年,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少年的形态,同时也透过那个形态看见了其背后某人的手笔……
那个他惺惺相惜的存在。
那个与他一样成为神明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恶神·斯科特发出了愉悦的大笑,笑得比看见任何一件恶意杰作都要开心。
他没有去追那对逃跑的兄妹,反而扭头面向推进到近前的火墙。
那其中的恶意,比这座城的所有生灵加起来更吸引人。
那是神的恶意,是斯科特所记恨的那个神,对戴维·弗兰克的巨大恶意……
……
斯科特大笑着面向大火时,戴维就站在远处的机械高塔上,静静的看着恶神那人形化身的模样。
别人看不清斯科特的样子,他却能看得见。
对方其实是一位看着有些忧郁的褐发中年男人,他的眼睛很小,嘴唇也很薄,鹰钩鼻有些明显,脸上也残留着许多岁月的刻痕。
这么一位看着有些平凡的人类,就是过去最伟大的雕刻家,如今的恶神的原貌。
戴维已经找这家伙找了很久了,也终于等到了这家伙的出现。
不出他所料,恶神斯科特果然是在追踪日愿者的神性。
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神最恨日愿者,那么,恶神斯科特绝对要排第一位!
斯科特之所以从最伟大的雕刻家扭曲成恶神,也是拜日之女神所赐。
如果不是那场深埋在幽暗之地的骗局,如果不是光明教会的深渊熔炉,斯科特·贝利亚尔也不会被逼疯……
他就是深渊囚笼的第一个祭品,也是唯一一个扛下黑暗压力,硬生生转化成“神”的存在!
日之女神创造了恶神。
而恶神斯科特自诞生以来,都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向女神倾泻恶意的机会!
如今,机会终于来到了祂的面前。
日愿者败给了戴维,败得体无完肤……
祂终于有机会向那个没落的女神复仇了。
……
这正是戴维想要看到的。
那个疯了的圣人与垂死的日愿者以为自己在算计戴维·弗兰克,实际上,它们都成了戴维的诱饵。
戴维只是想利用日愿者把恶神引来罢了。
恶神斯科特,才是戴维·弗兰克真正要算计的对象。
“唯有让你的恶意彻底宣泄,你或许才能够满足,才能够满足吧……”
高塔上的戴维看着下方的斯科特踏空走向火海,那些火焰自行组成了一条拱桥,托着祂进入了地心蠕虫的余火。
“你怎么知道他会满足?成为了‘恶意’代名词的斯科特,可能永远不知道满足。”
奥利维亚在戴维的脑海里问道。
她其实一直很不理解,戴维为什么一直想打斯科特的主意,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过去那位珠宝雕刻家的一个请求?
戴维摇了摇头,肯定的道:“祂会满足的,祂已经在世界上累积了足够的恶意,一切都是为了向女神复仇而已……
我很理解复仇者在达到目的之前的决心,而这份决心,也会在复仇之后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