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咱县里那些拔尖的未婚女同志都给我筛出来!”
“重点目标:学校的优秀女老师!医院的漂亮护士!还有政府大院、各局委办那些知书达理的适龄女干部!统统组织起来!”
唐博川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天花板了,仿佛在指挥一场关乎全局的战略决战。
“跟咱们这批新招来的青年才俊,搞一场热热闹闹、正儿八经的联谊!唱歌、跳舞、做游戏、谈心……形式要活!”
“气氛要热!目的就一个——创造机会,加深了解!”
“这就叫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既解决生活困难,更解决思想动摇问题!”
唐博川说到最后,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找老田!这事儿得趁热打铁!”
他口中的“老田”,是县委宣传部那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副部长田卫雄。
“扫黑反贪”行动之后,他是县委宣传部硕果仅存、也是资历最老的副部长。
如今他临危受命主持工作,是个老实巴交、做事一板一眼的老黄牛。
沈峰看着唐博川这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又瞥了一眼墙上挂钟,无奈地提醒起来。
“老唐!你看看都几点了?八点多了!田部长这把年纪,早该休息了!你明天一早去不行吗?”
“不行!绝对不行!”唐博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灵感这东西,稍纵即逝!我现在正是文思泉涌、干劲冲天的时候!必须趁这股热乎劲,今晚就跟老田把大框架敲定!明天就能布置下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脚下生风已经往门口窜,然后就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串急促远去的脚步声。
沈峰对着空荡荡的门口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他比妇联主任还妇联主任!干脆调他去妇联算了!”
李仕山被沈峰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也调侃道:“副厅级的妇联主任,那至少要调到省妇联去。”
沈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觉得蛮合适的,总比在这里瞎搅和强。”
李仕山又是大笑两声,起身走到墙角那台发出低沉嗡鸣的小冰箱前。
他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摸出一瓶冰镇可乐,瓶壁上瞬间凝结出细密的水珠。
李仕山冲沈峰晃了晃:“峰子,来一瓶不?透心凉,心飞扬。”
沈峰果断摇头,劝道:“你少喝点。”
李仕山也果断无视,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碳酸气泡刺激得李仕山眯了眯眼,舒坦地呼了口气,这才说道:“难得老唐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还破天荒地出了个靠谱主意。让他折腾折腾也好,权当给他找点正事儿干。”
李仕山一边喝着喝着可乐一边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话锋一转,“不过峰子,光解决单身干部的问题还不够。”
“那些有家室的,同样是个不稳定因素。”
“心不安,家不宁,工作也难踏实。”
李仕山转过身,眼神变得锐利,“这样,你立刻去摸排清楚,那些已婚干部,愿不愿意把老婆孩子接到谷山来安家落户?如果愿意……”
李仕山踱回沙发前,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们妻子的工作,政府负责协调安排!”
“孩子上学,安排进县里最好的学校!而且.....”
李仕山强调道,“工作不能是糊弄人的,至少得是邮政、电力、银行这些效益好、旱涝保收的好单位。”
“学校,必须是实打实的一小、一中。”
“我们要拿出最大的诚意!”
沈峰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这个思路对头。我这两天也翻了翻他们的档案,已婚的需要解决家属问题的,也就十几口子。集中力量办,难度不算太大。”
“十几户?”李仕山却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掌,五指张开。
“不,峰子,格局要打开。你的目标不是解决现有的十几户,而是至少要储备五十个优质岗位的调配空间!”
“五十个?!”沈峰吃了一惊,眉头瞬间拧紧,“这么多?!县里这些好单位,编制卡得死死的,哪有这么多空位?”
李仕山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之色,“未婚的干部,我们难道就不管了?”
“老唐搞的联谊会,又不是包办婚姻,哪能保证个个都马上找到对象?”
“现在的姑娘们,现实着呢!”
李仕山又灌了一口可乐,慢悠悠地说,“我们要把风声放出去,只要是跟咱们谷山这批新招录的优秀单身干部结婚安家的,女方的工作,政府同样包了!而且,一样是好单位!明白了吗?”
沈峰听得眼皮直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李仕山和唐博川这套“拴心留人”的组合拳,其核心逻辑,怎么和白朗当年在谷山搞的那个隐秘“山庄”……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一个是藏污纳垢的暗渠,一个是摆在阳光下的政策。
一个是用美色和堕落腐蚀捆绑,一个是用成家立业的正道牵引。
目的,都是把干部牢牢地“拴”在手里。
这其中的微妙界限和道德差异,让沈峰心头掠过一丝复杂。
对于李仕山提出的五十个优质岗位的“硬指标”,沈峰虽然觉得压力巨大,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干部找对象、谈恋爱、谈婚论嫁都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
只要把时间线拉长,提前布局,利用县里人事调整、企业扩招、自然减员等机会,像蚂蚁搬家一样慢慢运作,还是有可能实现的。
只不过这些措施在沈峰看来还只是缓解,并没有解决实际问题。
他的脸上重新被凝重取代,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目光直视李仕山。
“山子,你我心里都清楚,刚才说的方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靠联谊活动拉郎配、靠多发几张票子、靠改善住宿条件、靠解决老婆工作……或许能暂时稳住大部分人的心,缓解一下浮躁的情绪,让他们觉得谷山还有点人情味。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深深的忧虑,““像章明远、冯帆这样的人尖子,他们眼里闪烁的是什么?是野心!是对更大舞台的渴望!我们这些手段对他们可不一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