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涉及到朝廷军制大问题,即便是朱载坖也不能够随意决定,朱载坖决定先和太子等一道在内阁召集辅臣、部院重臣,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和科道御史等一道商量此事,对于现在地方官府和卫所的矛盾,其实主要就是在整理军屯过程中发生的,在北方,卫所要强势的多,同时北方卫所军屯侵占主要就是本卫的军官们,朝廷对于这些人是有办法处理的,在朝廷实施卫所军官更戍之后,对于军官侵占军屯的情况,已经算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
同时北方的人地矛盾没有那么尖锐,朝廷还将北方大量的卫所和军余自己迁移到了边疆和新收复的地区,这就是使得这些卫所的军屯得以空置出来,朝廷得以将这些多余出来的军屯土地调拨给其他卫所使用,所以在北方,卫所和地方官府的冲突,相对没有那么激烈,同时北方由于边防任务较重,所以对于都司卫所有所倚仗的,在这种情况之下,北方各都司还能够和地方官府和睦相处,矛盾相对没有那么大。
而在南方就完全不一样了,首先南方地狭人稠,人地矛盾本身就相对比较严重,即便是地方官府,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土地给卫所,而且和北方卫所的情况不同,南方的卫所军屯,受到隐没、侵占的军屯情况的更加复杂,除了卫所军官对于这些军屯的侵占之外,还有当地百姓侵占,地方豪强的侵占,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对于朝廷来说确实是更加难以解决的。
同时朝廷对于军屯追缴,使得地方官府极为头疼,一方面是朝廷要求将被隐没、侵占的军屯全部追缴的严令,同时卫所在朝廷的支持之下也要求将之前被隐没的军屯追回,另一方面是地方官府对于这些是极为头疼的,因为不仅仅牵涉到地方的百姓,还有这些地方的士绅,往往为此导致卫所、官府、士绅之间不断地打官司。
而地方官员对于这些事情是极为头疼的,从地方官员的角度哦,这些田地无论是在地方的士绅们手中还是在百姓手中,起码是可以增加地方的赋税的,但是要是在卫所手中,军屯籽粒是不归地方官府掌握的,虽然本色征收在地方官府,但是这些籽粒都是要上缴军储,以供卫所和镇协官军的军储军粮的,所以从地方官府的自身的角度而言,他们肯定是希望能够将这些土地留在地方,而不是交给卫所。
同时一些军屯的争端由于年深日久,实在是难以厘清,对于地方官府而言,这种事情实在是极为痛苦的,再加上这些士绅们在影响力,使得地方官府在处理此事的时候不免偏向于治下百姓和士绅,而卫所自然是不干的,尤其是现在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得到了恢复,卫所则是一直上告,要求都司、行都督府甚至是都督府来解决此事,由此就形成了南方地方官府和卫所之间的巨大矛盾。
除了军屯土地这一因素之外,还有就是财政问题,因为按照朝廷现在定例,地方都司卫所脱产士卒的军饷、军粮等供应问题,是有朝廷和地方官府共同负责的,地方也要承担一部分开支,而镇协官军则是由朝廷全额承担军饷军粮的,所以对于地方官府,尤其是南方的地方官府而言,他们认为卫所是远远不如募兵的,卫所毕竟是要地方官府来承担开支的,而随着倭患的平定,南方暂时没有用兵之需,所以他们认为卫所是徒费钱粮,要求撤销或者是减少卫所的呼声不断。
同时他们认为应当加强募兵,尤其是本乡本土的募兵,南方的官员们之前上疏朱载坖称:“其家在是,则所获工食便于归寄,防春之暇便于归耕,其人善恶便于保结,召之则聚,散之则归。若四方泛募,则是乌合之众、无赖之徒,招之甚易,散之甚难。今日之兵,夫他日之盗贼也。盖离家久远,财不得寄归,淫酗赌博,恒心亡矣。一旦革之,非劫夺何以生乎?”
他们认为就是本乡本土募兵,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本地应募者,官府可以通过户籍和产业进行控制,加以军事纪律和社会关系的约束,能聚能散;外地流民则既难加以纪律的约束,又没有产业的拖累,在解雇后容易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这也说明东南募兵不同于被纳入卫所制的北边募军,官府需要后者终身服役及从其家庭获取长期稳定的兵源,故而不会予以解散;而前者既然存在被解散的可能,那么军役仅仅是本人有限的责任而不连带家庭。
这点也是南方和北方募兵的最大区别,同时南方的官员们认为卫所不堪大用,又难以解决,除了给地方增加负担之外,别无他用,他们在奏疏中说道:“自军政久废,始有民兵之设。若以此辈不堪振作,即当散其伍于民间,而另图兵农之长策,如今之召募与民壮,未始不可。如既不能用,又不能散,而馈饷如故,民何以堪?”
朱载坖向重臣们询问对于此事的看法,兵部尚书梁梦龙认为卫所必不可废,他说道:“陛下,召募之兵与尺籍军大有所异。尺籍之军,世受国恩,无问老少强弱,皆有常饩,且老疾有例,纪录有粮,夏布冬花,优恤备至,其月食粮一石,调遣更支行粮四斗五升,马军又得关支草料,为之帮贴,已足称事。召募之兵非强壮不得入选,既无素养之恩,有疾辄便汰去,又无常食之惠,既为车战,即不给马,自非酌拟尺籍人马之食而稍优之如北方民兵然,则人必不乐从。”
梁梦龙认为卫所士卒世受国恩,在可靠性是远远高于募兵的,同时由于有军屯可以保障他的家属,同时朝廷对士卒家属予以优待,可以使得朝廷以较少的军费养一支规模较大且有战斗力的军队,而如果使用募兵的话,军饷肯定是要更高的。朝廷财政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