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诏而来的重臣每年在文华殿聚集,其实大家都清楚朱载坖召集重臣们商量的是什么事情,朱载坖命人将中南总督殷正茂的密疏抄本和锦衣亲军的线报给在场们重臣们分发了。
朱载坖问道:“诸位看看,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处理此事。”
朱载坖对于此事肯定是十分重视了,安南久不恭顺,老是老给大明制造事端,是大明西南的重要边患,朱载坖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处理此事,而且大明对于安南的处理一向是非常谨慎的,因为之前成祖时曾经遣名将张辅用兵安南,但是由于安南的反抗激烈,最终在宣宗朝将安南予以放弃,这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使得大明在西南方向的扩张被终止了,这次又是安南有事,所以不光是朱载坖,朝廷的重臣们也对此事极为关心。
朱载坖说道:“诸位,安南虽小,但是干系甚大,现在应当怎么处理?”
内阁和兵部的意思就是暂时不要用兵,严令地方官府,勿起边衅,对于安南的情况变化予以静观其变,谨守藩篱即可,不必过多的干预安南的事情,内阁的这个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大明正是休养生息,推动内部改革的时候,朝廷的各项改革和大型工程也都准备次第兴工,大明需要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
而且现在大明的西南也并不安定,杨应龙阴图不轨,缅甸的这些土司们也和大明多有摩擦,在这种情况之下,实在是不宜再和安南起冲突了。
礼部尚书陆树声说道:“陛下,春秋正义,是故圣王禽兽畜之,不与约誓,不就攻伐;约之则费赂而见欺,攻之则劳师而招寇;其地不可耕而食也,其民不可臣而畜也,是以外而不内, 疏而不戚,政教不及其人,正朔不加其国;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其慕义而贡献,则接之以礼让,羁縻不绝,使曲在彼,盖圣王制御蛮夷之常道也。惟陛下查之。”
对于朱载坖的想法,臣子们是很清楚,朱载坖一向对于这些蛮夷的态度就是有不恭顺,以兵击之,对于这些藩属,朱载坖和成祖皇帝的态度是一样的,就是华夷有序,守在四夷,强调对于这些藩属加强管理,保证他们对大明要恭顺。
但是现在的实际情况确实不允许大明调动大军征讨安南,兵部尚书汪道昆说道:“陛下,安南虽小,然昔日太祖征讨,亦以重兵,其时发浙江、福建、江西、广东、湖广军俱往广西听征,凡八万人; 复发镇江、苏州、镇海、金山、建阳、新安、九江、仪真、高邮、淮安、安庆、 六安、滁、寿、泗、扬、邳、徐、庐、宣二十卫马步军往,凡万人,选广西土军往会太平府,发者三万人;又敕山东都司选青州二护卫司军卒赴京,随南征共千人;已发广东军六百人,取海道往占城,会合军马,防遏黎寇;湖广、浙江、福建都指挥使司,增拨军士一万五千,此为东路之兵,计有马步共计十三万六千六百人,从广西凭祥出发。西路蜀王椿于三护卫选马步军五千,云南、贵州、四川都指挥使,选马步军七万,隶西平侯沐晟,就云南操练听征,发云南土司兵四千,人数共计七万九千人。”
汪道昆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当年成祖以靖难名将统兵,调度了整个南方各都司卫所的兵力,动用了二十多万大军才将安南征服,而现在朝廷在西南的主要兵力都在云南和缅甸,虽然现在朝廷也设置了贵州镇和四川镇,不过这两镇还都是一些新兵,也缺乏足够的军器,就算是朱载坖想要干涉安南,现在从何处调动兵马?总不能千里迢迢从京师将京营调动过去吧?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朱载坖随后问道:“顺宁侯怎么看?”
已经是白发苍苍的顺宁侯俞大猷是在场的大臣中唯一和安南交过手的人,对于安南的情况也相对比较了解,俞大猷说道:“陛下,臣以为现在不宜用兵。”
俞大猷列举了几个原因,首先现在安南内部的情况是黎、莫、阮三足鼎立,黎朝试图吞并莫朝,阮家则是在其中蠢蠢欲动,如果大明这个时候介入的话,他们三家也许反而会联合起来对付大明,这对于大明是很不利了,而且现在安南和大明的边界线是很长的,除了云南、广西之外,还有缅甸,缅甸和安南的边境线漫长,而且其中很多都是土司,地形复杂,瘴气丛生,一旦大明和安南交恶,很难保证这些土司不在安南的影响下搞事情。
所以俞大猷认为,现在大规模用兵是不现实的,因为朝廷的主力都在缅甸和云南,必须首先将缅甸安定下来,同时解除杨应龙对于大明西南的威胁之后,才能够对安南用兵,而现在对于安南,大明可以采取其他手段,维持安南三足鼎立的格局,为朝廷之后处理安南的事情提供条件。
对于这点,朱载坖也是认同的,现在大明的情况,确实不宜大动干戈,但是俞大猷所言的维持三足鼎立的局面确实是很重要的,这点也是朱载坖今天召集重臣们前来商量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不能将黎朝将莫氏予以吞并,否则的话大明就失去了介入安南的借口。
对于这个问题,朱载坖在和重臣们商量之后决定,由礼部和理藩院晓谕黎朝,莫氏的安南都统司是世宗皇帝所亲封的,大明绝不会坐视黎朝对于莫氏的进攻,通过外交手段威慑黎朝,同时练兵军务处、兵部会同总督中南殷正茂也要针对性的对莫氏给予援助,包括帮助莫氏训练军队,给予他们一些军器上的支援,加强莫氏的实力,用莫氏来作为大明西南边陲之外的藩篱。
同时在广西也要整顿兵马,以备不测,还要重视水师的作用,因为安南国土狭长,重要的城市都在沿海,水师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