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电梯井一阵晃动，李半拉子眼疾手快，瞬间抓住了我。
好不容易爬上去，我见连水月站在了望孔前，赶紧问：“水月，咋回事儿？”
“他们在掩护咱们撤退，这是许文山的炮，刚才打到了山脚下。”
刚说完，又是一声炮响，我跑过去往下一看，这一炮打在了大院的外围，把围墙都炸了个大窟窿。
与此同时，南边的林子里也响起了枪声，大院里混乱起来。
我忙说：“水月，那里不是弹药库了——”
“回去再说，咱们要抓紧了。”
我回头一看，李半拉子已经把桌子的四条腿全部踹断了，他托起铁皮桌面走过来，哗哗哗几声，把了望孔剩下的玻璃窗全部砸碎了。
何胖子踩着凳子，首先爬了出去，紧接着就是钱麻子和连水月。
我背上枪，踩在凳子上，俯身钻出了望孔，一阵冷风吹来，脖子里凉飕飕的。连水月伸出手，拉着我，低声说：“小心脚底下。”
周围一片漆黑，下方的林子里枪声不断，大院门口的“鸡脖子”也响了，一道道亮光打进树林，火力很猛。
李半拉子先把铁皮桌面推了出来，我和钱麻子赶紧接住，他自己费了一番力气，才从里面钻出来。
连水月对我们说：“咱们滑下去，速度要快，别亮灯，别说话。半拉子，小刀，你俩在最前面，用脚控制方向和速度，别让咱们翻车了。”
我看着下面有些陡的坡，心里也不踏实，只能说：“都坐上去吧，互相扯着，趴底点儿。”
我和李半拉子挤坐在最前面，都把双脚伸到前面，先扎进积雪中，防止桌面滑下去。
等大家都坐好了，我低声说：“半拉子，听我指挥，把脚慢慢抬起来。”
我俩慢慢从雪地中拔出双脚，然后用长枪扎进两侧的积雪中，就像滑雪杆一样，慢慢推动铁皮桌子往下走。
一开始速度很慢，两三米之后，忽然快了起来，我大喊：“都抓紧了！”
寒风在耳边嗖嗖地吹过，我眯着眼睛，仔细盯着山脚。因为很陡，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我们尽量往中间靠，免得翻车。
我们是在大院侧面，下面虽然没有树，但有铁丝网和壕沟，要是掉进沟里，肯定摔得不轻。
眼瞅着就要到山脚了，我赶紧说：“半拉子，伸脚后跟儿！”
我俩半躺着，把脚后跟伸进前面的积雪中，努力减速。刚才我就告诉半拉子了，绝对不能把脚完全伸进雪里，不然的话，不是人飞出去，就是“车”飞出去。
速度稍微减缓一些，但还是很快，幸好山坡下的积雪很厚，颠簸几下，我们还是顺利下来了。
铁皮桌子停在了距离壕沟三五米远的地方，我们翻身下来，坐在雪地中，都大口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嗖嗖两声响，有子弹从我头顶飞了过去。
“趴下！”
我一边大喊，一边扭头朝后面的射击。大院方向，有人发现了我们，正在朝这边来。
连水月半蹲在雪地中，打死了两个敌人，大声说：“快走！”
李半拉子一把抓起铁皮桌面，竖起来帮我们挡着子弹，大家躲在后面，迅速朝着前面的壕沟去了。
一路跑到壕沟前，我们都翻滚了下去，李半拉子把铁皮桌子竖起来，靠在壕沟内壁上，自己往上面一趴：“快，踩我的肩膀往上爬！”
幸好这壕沟不算太深，连水月第一个上去了。她蹲在边缘，一边朝着不远处开枪，一边催促我们快一点。
我紧跟着爬了上去，回头一看，大约二三十个黑影，有些趴着有些蹲着，正在不远处的雪坑旁朝我们射击。
等李半拉子被拉上来，我们掉头就跑，一路狂奔。
何胖子的速度最快，眨眼功夫就到了第二道壕沟旁，就见他刚一弯腰，壕沟里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把他拉了进去。
我刚想举枪，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刀，抓紧！”
是三镖，他已经带人等在了这里。
那一瞬间，二十多个人壕沟里站起来，举枪就朝我们后面射击。
我们几人猫着腰，直接跳了进去。就见壕沟里还有二十多人，充当人梯，让其他人站在他们肩头射击。
压制住追击的敌人，我们迅速翻出壕沟，又钻过一道铁丝网，立刻朝不远处的林子奔跑。
还没跑到跟前，就见一群人从里面钻出来，三镖大喊：“石黑子，交给你了！”
队伍中走出一个人，端着枪不断射击，大声说：“你们快撤，这里交给我！”
三镖领着我们，快速钻进林子，一路飞奔。
林子里响起了迫击炮轰炸的声音，但都离我们比较远，应该是佐藤气急败坏，随便打的。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总之离枪声越来越远，三镖就在我的身后，他时不时扶一下我的后背，嘴里说着：“回来了就好！”
远远看到林子边缘有火光的时候，我意识到，跑出来了，成功了。
几辆大爬犁已经等在那里，我跑出林子，就见何胖子坐在其中一辆上，一边朝我招手一边喊：“刀爷，快，来我这儿！”
我跳上爬犁，转身把连水月也拉了上来。
三镖停在后面，大喊：“半拉子，老钱，你们上旁边那辆，抓紧回去！”
马鞭啪啪啪甩了起来，爬犁快速朝山谷口的方向跑，林子越来越远，我感觉浑身散了架一样，直接躺在了爬犁上。
连水月坐在旁边，紧握我的手，大声说：“咱们出来了，出来了。”
我拉着她的手，让她躺在我旁边，扭头说：“水月，我饿了。”
她看着我，扑哧一声笑了：“等会儿，回去了，我给你烙油饼。”
“油饼好，我就爱吃你烙的油饼。”
“想不想吃饺子，酸菜馅儿的？”
我笑了：“你这么一说，我肚子都叫唤了，但是你别动手，别累坏了。”
“我没事儿——”
这时，盘腿坐在前面的何胖子咳嗽两声：“我说你俩，是不是该回屋再腻歪？这都不避人儿了。”
我仰头看看他：“老何，你又立大功了！”
“行了吧，刀爷，别再提立功的事儿。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吧，你们真不像是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