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仁堂走出来，男人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他先天精元羸弱，那他的两个孩子？
纪老爷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双儿女的模样来，眉眼之间似乎长得有点不像他……女儿长得像她娘，儿子不像他也不像他死去的原配夫人……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拔出。
纪老爷脚步匆匆，上了马车，甚至都没顾得上还没上车的纪太太就让人赶着车匆忙往家走。
纪太太：“……”
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不能生孩子，老爷的身子也有问题。
纪太太左右看看，跺了跺脚，转身急急忙忙朝娘家走去。
笙宝一脸懵地看着孙大夫，“师父，我没看错。他不能生孩子。”
虽然大夫眼中不分男女，但见小徒弟一副要好好和讨论讨论关于男人生孩子的贡献问题，孙大夫还是头疼了一下。
“你……”
笙宝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师父，你有什么就直说吧，你不是说过，我们只是大夫，大夫只论病情，他的病，我来治的话，只有一成的把握治好，他年纪太大了，要是年轻上二十岁，那调理个一两年，还是有一半的几率能治好，一半的几率，他还那么年轻，生下一两个自己的孩子还是可以……”
说到这里，笙宝忽然停住了。
是哦，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纪太太说过的，她是填房，她家老爷有两个孩子，一个和她差不多大，一个比她小。
那这两个孩子是谁的？
笙宝把时间往前推。
纪老爷年轻十几岁，碰上一个身体好容易生养的妇人，两人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几率只有一成，生下一个体弱的孩子几率倒是有三成。
那问题来了，纪老爷的女儿身体好不好？
就这种情况，他再有一个儿子……
笙宝眨巴眨巴眼睛，孙大夫就知道她反应过来了。
“我们是大夫，只论治病救人，病人的家事自有病人自己去处理，我们不需要多问更不能多管，知道吗？大夫最重要的是藏起自己的好奇心。”
笙宝乖巧点头，“所以我还是可以好奇对不对？”
总感觉这里头有些精彩的大事呢！
孙大夫：“……好了，关于这个病怎么治，晚上回去我再跟你讨论。”
笙宝依旧眼睛亮晶晶，很兴奋的模样。
孙大夫自认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就瞪了笙宝一眼示意她老实一点这才回了自己的诊房。
且说纪老爷这边，回了家后，他就让管家把所有下人都召集了起来，等他一一把家里下人都仔细看过一遍，纪太太才从娘家赶回来。
正有一肚子话要安抚丈夫的纪太太进门就感觉到了府里气氛的沉重。
纪姑娘和纪少爷的马车在她后头停下来，两人去了外家玩耍，一去就是半个月，今儿才从外家回来。
瞧见纪太太，两人只是叫了一声娘，就手牵着手急匆匆往里跑，没有半点想要和纪太太亲近的意思。
纪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色有些悲苦。
等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就有孩子和她亲近了。
“爹爹，爹爹，我们回来啦。爹爹，看我们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纪姑娘和纪少爷一前一后欢快的朝着纪老爷奔去，手上拿着一个油纸袋，那是他们每次回外婆家都会带回来的糕点。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纪老爷喜欢这一口，原配还在时，经常会给纪老爷做，后来原配去世，纪老爷想再吃就只能让孩子们去外家请了岳母做来。
纪老爷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勉强，“你们怎么回来了？”
纪小姐敏锐的发现了，关心问：“爹爹怎么了？是碰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吗？”
“爹爹，你看，表舅舅又给我做了竹蜻蜓，这个竹蜻蜓比上次的好看。”纪少爷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竹蜻蜓递到纪老爷面前。
纪老爷看着竹蜻蜓以及竹蜻蜓后头那张稚嫩的小脸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便是纪少爷口中的表舅舅。
那个所谓的表舅舅和原来的纪太太并没有血缘关系，两家就是邻居，岳母和金青山的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两人成亲又嫁在了隔壁，便义结金兰做了一辈子的姐妹。
金青山和吴静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金青山！
纪老爷再仔细看过去，就觉得小儿子这张脸哪里哪里都像金青山。
而金青山一直对这两个孩子很好，哪怕吴静去世，他的一双儿女在金青山那里都是比自家孩子还重要的存在。
金青山只有一个孩子，妻子早年去世……可那个孩子却长得一点都不像金青山。
他曾经说过，纪枫越长越不像他，倒是像了表舅几分，金青山还说金生也是长得不像亲爹。
当时他听了这话看着金青山和金生也就没再多想……现在想来，这里头的破绽真是太多了，分明哪里都是破绽！
“爹爹还有事，先出去一趟。”纪老爷到底留住了最后的体面没有立马抓着两个孩子一起冲到岳家，他打算自己先去看一下。
纪老爷大步离开，留下纪家兄妹在原地，两人惶恐又无助。
笙宝是在第三天在病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泄露了一点，听见这个消息的人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就像门缝外闻见肉骨头香味儿的饿狗似的，撞破门也要吃到门里的肉骨头。
消息才一散出去一点儿，就仿佛乘上了狂风的翅膀，撒得到处都是。
尤其还是这么八卦劲爆的消息，简直大大满足了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听说，城东的大老爷，被死去的原配戴了绿帽子，细心养大的一双儿女都不是他的种！
传闻那孩子是原配和下人偷生的，和外头人偷生的，和岳家墙头隔壁老金偷生的。
说什么的都有，听得人大呼过瘾，传得当事人愤怒又暴躁。
也是这风猛烈的吹起来，新进门的纪太太才知道家里这几天这股子不对劲的邪风是为的什么。
新纪太太都没有想到这一茬，谁能想到呢，吃瓜中心的人，等到之后才吃上这瓜。
难怪那两孩子，隔三差五就被接回外家，去的时候一车车带，回来就随便拎点小点心还把老爷哄得屁颠屁颠直乐呵。
新纪太太这几天真是，又高兴又忐忑。
她要是能给老爷生下孩子，那就真真是老爷的亲骨肉了。
家里气压低沉，暴风雨随时来临，新纪太太这个时候悄悄溜到了药铺找到了笙宝。
“大夫，你可要救救我呀，让我给老爷怀个孩子吧，最好是个儿子！”
笙宝：“……”
“你们家老爷的病很难治，而且他现在年纪大了，我们是治病的大夫不是施法的神仙，不能保证他的病能治好，更不能保证你生男生女。”
新纪太太抓紧笙宝的手满脸哀求，“小大夫。”
笙宝小大人般叹一口气，“治病也要病人配合的，治不治得好不说，病人配合才会事半功倍，你能带病人来看病吗？”
说实话，笙宝还真想试一试，她这几天也和师父一起讨论了几个针灸之法还有几个合适的方子，要是病人能坚持，说不准还是能留下一个后的。
笙宝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新纪太太，新纪太太也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笙宝，慢慢松开了笙宝的小手，“我我，我回去问问老爷。”
笙宝点头挥手，“去吧去吧，先让病人配合再说其他。”
纪老爷来得比笙宝想得要快，就在新纪太太回去的第二天一早，夫妻俩就到了明仁堂。
比起前几天的高冷淡漠，纪老爷满脸沧桑疲惫，只是几天不见整个人就好像苍老了十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