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机重新发出轰鸣的刹那,履带碾过碎麦秆的脆响仿佛给凝滞的空气划破一道裂口
农人大叔搓着工作服的袖口,浑浊的眼睛里重新浮起希望的光,却在抬头望向西北天际时骤然凝固——那片本该泛着金浪的麦田边缘,此刻正腾起妖冶的橙红色火苗,风卷着火星子往成熟的麦穗堆里蹿,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快救火!\"农机操作手突然扯开嗓子嘶吼,他猛地扳动操作杆,银灰色的收割机在田垄间划出半道弧线,巨大的收割臂嗡鸣着转向火场方向
众人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北方麦收季天干物燥,连片的麦穗一旦烧起来就是燎原之势,而那台收割机此刻成了唯一能抢在火势蔓延前切割麦子的\"救火队员\"
\"拿衣服!用土埋!\"小周招呼着众人行动,郑荨情急之下,甩掉凉鞋赤脚踩在滚烫的泥土上,工兵已经从后勤车里抱出高压水枪,可田间地头没有水源,随行人员只能抄起编织袋往起火点狂奔
老祖宗们也着急地努力用镰刀试图砍出隔离带,麦秆断裂的噼啪声混着火焰爆燃的轻响,郑荨看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跪在地上用双手拢土,指缝间漏下的细沙簌簌落在燃烧的草茎上
火势比想象中更凶。火星借着风势跃上收割机的金属臂,郑荨悄悄叫系统阻止火势蔓延,只见淡蓝色的光晕掠过之处,腾起的火苗竟像被按了暂停键般蜷曲熄灭
农机手瞅准时机,操控着收割臂将未燃尽的麦垛吞入脱粒口,金黄的麦粒暴雨般砸进车厢,秸秆碎屑被抛洒成阻挡火势的屏障
当最后一簇火苗在众人脚边被踩灭时,郑荨的裤腿已被灼出几个焦洞。她抹了把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前焦黑的土地与未收割的金黄麦浪形成刺目对比,空气中浮动着焦糊味与血腥味的混合气息
老祖宗们围坐在冒烟的田埂上,有人默默擦拭着镰刀上的黑灰,有人盯着远处发愣,皱纹里嵌着比麦芒更尖锐的痛楚
\"系统,去查查到底是谁!太过分了!我可不信这青天白日的,麦田还能自燃了!\"郑荨的声音发颤,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的皮肉
无形的红光再次在田间游走,这次扫描范围扩展到整个麦田周边。当系统投影出监控画面时,她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画面里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往田边的枯草堆里撒汽油,而他腰间别着的焊工手套,赫然与之前焊钢筋陷阱的是同一款式
\"真的是人为的!\"农人大叔攥着烧破的汗巾,声音里混着震惊与愤怒。郑荨盯着画面里男人熟练放置燃烧物的动作,忽然想起系统扫描到金属陷阱时,那些新切割的棱角反光——这根本不是偶发的破坏,而是有预谋的、针对现代农业设施的恶意攻击
\"小周你们去抓住他,\",郑荨通过系统将坐标直接发生到了小周的作战平板上,工兵小队随即循着定位冲向地头树林。当鸭舌帽男人被按在地上时,他口袋里掉出的焊工证上,\"唐山某农机厂下岗职工\"的字样刺得人眼眶发疼
郑荨看着被押解过来的男人,注意到他手腕上有道齿轮状的旧疤,那形状像极了农机齿轮咬合时留下的伤口
热风再次掠过麦田,却带着刺鼻的焦味。郑荨转身看向老祖宗们,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围拢过来,每个人的目光都像麦芒般锋利
那位用手拢土灭火的老人颤巍巍开口,方言里带着穿透岁月的沉重:\"后世的机器能救火,却救不了人心啊...\"
系统的红光在破坏者身上流转,搜出的手机里藏着多条与\"反机械联盟\"相关的聊天记录
郑荨看着那些满是偏激词汇的对话,忽然想起刚才灭火时,老祖宗们用镰刀砍出隔离带的姿势——他们守护的不只是一季的收成,更是文明传承里对土地最朴素的敬畏
而眼前这个藏在麦田阴影里的男人,用工业时代的工具毁坏工业成果,恰似用一把锈刀割裂了历史与未来的脐带
\"报警吧…\",郑荨拦着明显暴怒的老朱等老祖宗,又叫系统在光幕上调出了麦田修复数据,今年的收成,不能让老祖宗们看见颗粒无收
远处,收割机重新启动的轰鸣声响彻平原,只是这一次,机器吞吐麦穗的节奏里,多了几分穿透阴霾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