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略有怀疑,想要查清楚,还得林大人自己动手。”齐舞阳道。
在别人府上,她自是不能越俎代庖。
一直没说话的宁王闻言看着齐舞阳,“味道?”
齐舞阳眉头微微一挑,笑着看着宁王,“王爷怎么想到这一点?”
“你方才问可有剩汤,必然是想要查汤的用料,既然没有剩汤,只能想其他的法子。厨房也不会只给侯夫人熬一碗汤,剩下的汤厨房不会凭白倒掉,最大的可能就是夫人赏给人喝,或者厨房的人分了。”
这种事情在高门大户都是常见的,没有上头主子要一道菜就只有一盘的例,总会多做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主子吃着好想要再来一份,难道你还能说没了?
这都是惯例。
齐舞阳以前是做婢女的,她自然知道这种潜规则,她在宁王府当差时给宁王做东西也会多做一点,剩下的要么入了她的口,要么分鹤影一份。
有句老话说荒年饿不死厨子,都是有道理的。
所以,汤虽没了,但是也不是不能查。
林惊鹊颇为惊讶,“竟还能这样查?”
齐舞阳笑,“可见林大人没管过厨房的事情。”
林惊鹊摸摸鼻子,谁家男儿入厨房的,他的确不知厨房这些事情,但是现在听宁王这样一说,他就懂了。
“王爷,王妃还请去花厅稍坐,我这就去问话。”林惊鹊在大理寺查案习惯了雷厉风行,说做就去做,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去了花厅,渌川侯府府的世子少夫人罗氏今日回了娘家,早晨离开的时候,正院的人也没说婆婆身体不适,这会儿她得了消息半路就折了回来。
又听说宁王夫妻在府上,她人还没回来,就让身边的人去给丈夫报信,两夫妻前后脚赶回侯府,又连忙到了花厅待客。
渌川侯府世子林京安跟林惊鹊虽是兄弟,长相不同性子也大为不同,世子一看就是极稳重的人,先来拜会宁王夫妻,告了招待不周怠慢的罪,又赶紧带着妻子去探望母亲,这才又折回来对宁王妃道谢。
齐舞阳看着他们都觉得累,但是在古代礼仪繁琐的时空,他们这样做才是周全的做法。
宁王身份尊贵,他们要先来拜见,又担心母亲再去探望,如此一来礼孝都全了。
林京安陪着宁王说话,罗氏陪着齐舞阳,满面的感激真诚的道谢,眼眶都是红的。
“不瞒王妃,自我嫁进门母亲就把我当女儿待,我今日回娘家也是想回去拿药。上次王妃来提了一句莒县丹参,我就让娘家帮着留意,哪知道婆母突发旧疾,若不是王妃在,我真是不知会如何。”罗氏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满眼感激又带着些后怕。
齐舞阳知道罗氏这话是真心的,想了想就说道:“林大人已经去查,等结果出来再说,少夫人费尽辛苦买来莒县的丹参,真是一片孝心令人感动。”
罗氏谦虚几句,又仔细问了王妃厨房的事情,她便说道:“厨房的事情一直是我管着,我这就去帮着小叔问话,许是能快些查到结果。”
“有劳。”齐舞阳自然不会拒绝,越快查清越好。
罗氏匆匆去了。
林惊安起身叮嘱妻子几句,这才又坐回去陪着宁王夫妻。
宁王话少,林惊安话也不是很多,齐舞阳更是在心里捋这件事情,一时间花厅安静下来。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林惊鹊先一步回来了。
见他面色阴沉,林惊安几乎是立刻起身,问道:“三弟,如何?”
林惊鹊看着大哥,“查出来了,是母亲院子里的婢女被人买通,在母亲的汤中加了麻黄。”
麻黄?
齐舞阳便道:“麻黄辛温燥烈耗气伤阴,扰动相火引动肝风,致心君失守。我今日观侯夫人心悸加重、气短喘促,倒是与服用麻黄症状相同。麻黄味涩微苦,想来汤中应有少许苦味。”
林惊鹊点头,“王妃说的是,昨日剩下的汤家母确实赏了人,我把喝过汤的三人分开问话,她们都说昨日的猪心汤与以前比有少许苦味,但是并不太明显。”
齐舞阳点头,“侯夫人本就有心疾,麻黄剂量但凡用的多一点,就会危及性命。且,苦味过甚,侯夫人也会喝出汤的味道不对。既然知道使用了麻黄,先给侯夫人治病要紧。”
林惊安忙道:“王妃说的有理,眼下该用什么?”
齐舞阳正要说话,林惊鹊已经送了纸笔过来,齐舞阳点头接过,“先让厨房煮了绿豆甘草汤来,此汤解毒护心,能中和麻黄毒性。另外还要煎服生脉饮,生脉饮能快速稳住心率。绿豆甘草汤我这里能开方,生脉饮的剂量最好请太医来斟酌。”
林惊鹊接了绿豆甘草汤的方子,立刻让人送去厨房给厨娘煮汤,然后又让人去请太医院柳太医。
林惊安添了一句,“请柳太医顺便将药材一起带来,免得再跑一趟。”
下人应下,转身快步离开。
宁王看着齐舞阳,齐舞阳也看向他,两人再一次四目相对。
宁王低声道:“回府?”
齐舞阳点头,剩下的事情有林惊鹊在,她就无须在这里指手画脚。
因着此事可能冲着她来的,让侯夫人跟着倒霉,齐舞阳又写了食疗方子让侯夫人将亏损慢慢补起来。
林惊安兄弟送宁王府出府,林惊鹊跟齐舞阳相熟,倒是没觉得什么,林惊安心中却有些愧疚,他一直认为宁王妃不过是为了虚名,借着食疗方子攀上宁王。
就算是他母亲说食疗方子有用,他其实心里并不认同,只是他一向孝顺,哄母亲高兴,不曾说过扫兴的话。
但是今日见识了宁王妃的本事,心里既愧疚又尴尬,这会儿态度就格外的真诚。
因着还要查那婢女背后指使之人,这件事情不管是宁王夫妻还是渌川侯府都没露出风声,却不想事情还是出了岔子。
“死了?”齐舞阳很是惊愕的看着宁王。
宁王点头,“那婢女半夜趁看守的人睡着了,悬梁自尽了。”
齐舞阳沉默了,这年头的古人都这么视生命为儿戏,说死就能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