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牢呆了几天，顾依然最大的感受便是，这里除了小了些，黑了些，与神殿的山内监牢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考虑到这里的狱卒还会严刑拷打，送些冷菜馊饭，相比之下，在山内监牢里则是除了司空远山，再没有人搭理。
就这一点来说，还是死牢更有作为监牢的自觉，服务态度稍胜一筹。
“咣当——”
铁锁碰撞监牢铁门的动静让顾依然的思绪抽了出来——死牢太逼仄，一点动静就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顾依然……”看着满身狼狈的顾依然，秦昭明的目光透着复杂：“死牢的滋味如何？”
顾依然顿了顿，半晌扯着嘴角笑了笑：“隔音有点差，这一点上，神殿的监牢扳回一局。”
“什么？”秦昭明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但秦昭明很快无视了这个话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对你来说应该是好消息……”
秦昭明看着顾依然，目光复杂难辨，但说话语气中，那股咬牙切齿的意味，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登天野出了个名叫孔师文的逆贼，借你掀起的这股东风，拉了一帮逆党，竟要反了大雍，七十二郡三十六城里本就还有不少起了别的心思的，他一冒出来，还真是一呼百应啊！如今大雍各处四处起火，你的谋算可算是成了！”
顾依然微微抬首，目光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秦家主是来找我算账的吗？怎么不见那二位，杀我这么大的事，也不请二位一同见证，也好泄愤吗？”
秦昭明一滞，随后冷色道：“你真是不知死活！若是他们二人，你怕是绝无活路。”
顾依然只是笑了笑：“我还有利用价值，你们不会杀我的。”
秦昭明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心中已然明了她会说什么。
“事到如今，唯有一个法子。”面对着眼前人凛冽的杀意，顾依然笑道：“妥协吧。各退一步。否则,就玉石俱焚。”
顾依然的话语并不算凶狠，情绪也不算坚决，可是与她打交道了这么久，秦昭明知道，没有人质疑她的决心。
秦昭明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个死脑筋。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顾依然只是看着他，一地狼藉，满身血污，她却仿若二十年前一般坚决，即使抹去了一腔热血，但却更从容。
看着顾依然，秦昭明转身离开了监牢，只留下一句：“我会告知他们的。”
秦昭明走后的死牢，重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一点微光都不曾留下。如果不是狱卒偶尔走动响起的一点脚步声，真会叫人恍惚，自己是否已然死过去了。
一片漆黑中，顾依然扯了扯嘴角，却也笑不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门外终于重新响起了人声，秦昭明看着她，平静道：“跟我走吧，他们要见你。”
顾依然看着大开的牢门，缓缓叹了口气：“有劳。”
虽然按照她的计划，为了大局，柳阳和司空远山必然会选择合作，但于理是一回事，于情是另一回事，他们二人最牵挂的后辈死在她手上，当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能见这一面，少不了秦昭明的周旋。
柳阳与司空远山已然等待许久，也做足了准备，见顾依然进来，却还是一阵沉默，司空远山更是控制不住的冷了脸。
最终，还是柳阳思忖再三，终于道：“秦道友说你有事与我们相商。说吧。”
顾依然看着他道：“我的条件从不曾改，不知你们如今，可否应允。”
柳阳与余下二人交换了眼神，最终道：“你要开设女学可以，要让朝中增设一半女子官职也没问题，只要巡天万象可以成功改阵，将外敌阻挡住，圣女大选也可以就此废止。但是……如今这局面，七十二郡中已有许多不听朝廷调令，各地皆有女匪首领头闹起的动乱，在这样的乱局之下，朝廷自身尚且难保，如何能大手笔改革？”
顾依然看着他，平静道：“只要你同意我的条件，这些人我可以出面安抚。至于你说的巡天万象改阵之事，你也放心，这件事我知道谁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