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夜晚，窗外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九月正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忽然初中qq群的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头像和不断刷新的文字让她有些好奇。点开一看，原来是班长在群里发起了大年初五同学聚会的提议，还附上了详细的时间和地点——香满园酒店。
看着群里同学们热情的回应，九月不禁陷入了回忆。初中毕业至今，已经快五年了。这几年的时光，像一条湍急的河流，裹挟着每个人奔向不同的方向。
九月心里其实并不太想去参加这次聚会。在她看来，同学之间，聊得来的一直保持着联系，聊不来的即便聚在一起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何必去勉强自己融入呢？然而，二姐柳柳却对这次聚会充满了期待，说什么都要拉着九月一起去。拗不过二姐的软磨硬泡，九月只好答应下来。
时间过得飞快，大年初五转眼就到了。中午吃过饭后，九月让大哥送她去坐公交车。她打算先去二姐柳柳家，和二姐一起收拾一番后再去参加聚会。临走前，九月特意叮嘱大哥：“哥，今晚我肯定不回来了，至于明天回不回，我到时候发信息告诉你。”
坐上公交车，沿途的街道上还洋溢着浓浓的年味，路边的商铺挂着大红灯笼，街上的行人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几个站后，就到了柳柳家路口。九月上车前就给柳柳发了信息，刚下车，就看到柳柳开着电车出来接她。三分钟后，九月走进了柳柳的家。
一进门，柳柳一家人正在吃午餐，九月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新年好！我在家吃过了。”简单寒暄几句，说了新年祝福语后，九月就和柳柳上了二楼。
“二姐，你不吃午餐了呀？”九月好奇地问。
“一点都不饿。”柳柳摆摆手，拉着九月在床边坐下，“聚会晚上才八点呢！那么焦急叫我过来干什么？我还想着坐最后一趟公交车去街上，随便逛一下再去参加同学聚会呢！”
柳柳白了九月一眼，嗔怪道：“那你不想跟我一起去呀？”
“没有呀！我在街上等你就行了。”九月连忙解释。
“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忙出出主意，今晚我穿哪套衣服比较合适。”柳柳说着，打开了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各式各样的衣服，衣服堆叠间还飘出淡淡的薰衣草香包气息，“同学聚会呀，快五年没见了，不是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吗？对了，也给你自己挑一套。你看上哪一套也拿去穿，好歹是个大学生，注意一下形象。最近我跟我大嫂学习了化妆，待会我帮你化妆，烫个卷发。”说着，柳柳又拿出了一套彩妆和一个卷发棒。彩妆盒表面还贴着卡通贴纸，边角处有些磨损，显然是被频繁使用过。
九月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换衣服就算了，还要化妆和卷发呀！难道我们是要去参加比美大赛吗？”
“你不懂，”柳柳一本正经地说，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金丝绒连衣裙在身上比划，裙摆扫过九月膝盖，“按照我说的来，保证你在初中同学面前眼前一亮。一个假小子变成了窈窕淑女，没准哪个男生就看上你了。”她说话时，耳后的珍珠耳钉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就那帮初中的男生，没有眼缘，以前我都处成兄弟了不是。”九月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一件牛仔外套，布料上的猫爪刺绣让她想起宿舍楼下的流浪猫。
“女大十八变，不蒸馒头争口气。”柳柳突然举起一件亮片吊带裙，金属光泽在阳光下刺得九月眯起眼，“你看这件，配上小香风外套，绝对惊艳全场。你不打扮，那些女生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又背着一个土包子外号了。”
“所以，我一开始不想去就是这样了。”九月把牛仔外套扔回箱子，带起一阵衣料摩擦声，“我真的是不怎么喜欢参加这些同学聚会的。像聊得来的，一直都有联系，聊不来的不联系也正常。”
“总之，听我的，我包你满意。”柳柳突然从箱底翻出一件旗袍样式的改良连衣裙，暗红底色上绣着缠枝莲纹，“试试这个？我们可以走复古风。”
两人开始对着镜子反复比对着衣服。柳柳把毛衣链缠在脖颈上三圈，金属链条碰撞发出细碎声响：“你看，这件菱格纹针织衫配皮裙，是不是又甜又辣？”九月却抓起一件宽松卫衣：“我觉得这种休闲风挺好，舒服自在。”柳柳直接把卫衣抢走，塞给她一件露肩针织衫：“都同学聚会了，不得有点女人味？”
九月挑了一条黑色百褶裙和白色毛衣，搭配一件波点白色外套，又选了一对中跟靴子。试穿时，百褶裙随着她转身簌簌作响，像振翅的蝴蝶。柳柳站在身后帮她整理衣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后颈：“这件波点外套有点普通，换我这件蕾丝披肩试试？”九月连忙躲开：“别折腾了，这样挺好！”
二姐则选择了一件绒毛白色外套，里面搭配了一件价格不菲的黑色连衣裙，同样配上了中跟靴子。她对着镜子调整腰带时，突然问：“我是不是该戴条项链？珍珠的还是钻石的？”九月趴在床上翻着手机：“随便吧，反正你戴什么都好看。”柳柳却不依，拿着两条项链在颈间来回比划，镜面反射的光晃得九月头晕。
挑选完衣服后，两人累得躺在床上休息。柳柳的床品是带着樱花图案的珊瑚绒，柔软得像云朵。“二姐，这几天有没有跟姐夫出去呀？”九月侧过身，枕头边还留着柳柳早上吃的橘子皮清香。
“初一出去逛了一下游乐场。”柳柳把胳膊垫在脑后，腕间的草莓晶手链滑到手肘，“初二那天我又得回外婆家拜年。初三在家闲了一天，就是和他打打电话，聊聊天。昨天初四，他带着年货来我家吃饭了，我也正式把他介绍给我的爸爸妈妈。但感觉我妈妈不是很满意。”说到这，她无意识地扯着被角。
“姐夫那么好的人，有什么不满意的。”九月坐起来，蓬松的头发乱得像鸟窝，“大家还都是在校大学生，要钱肯定是没钱的。姐夫就是一只潜力股呀！以后在南市买房买车不成问题的。”
柳柳叹了口气，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我妈不是一直想要我找一个医生吗？还有就是我妈妈觉得他个子不够高，要是我穿高跟鞋就跟他一样高了……”
“姐夫哪里矮了呀！”九月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薯片袋，塑料包装发出窸窣声，“还是不符合你妈妈的女婿标准吧！那姐夫知道阿姨的看法吗？”
“知道呀！”柳柳翻身趴在床上，手机屏幕亮起，是姐夫发来的消息，“他身高肯定是改变不了。现在只能是谈着，到时候毕业参加工作后，谈婚论嫁的时候肯定要看他的工作，以及打算什么时候买房买车了。到时候就看怎样才能征求得我妈妈的同意了。我爸爸倒是对他很满意，从细节上就能看出来他对我很好。我爸爸就是希望我找一个对我好的男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五点了。二姐房间的窗帘缝隙漏进橘色夕阳，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带。柳柳猛地坐起来：“快！赶紧洗澡洗头！”浴室里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柳柳的吹风机和九月的喷嚏声交织在一起。
两人一番洗漱后，就开始换上今晚精心挑选的装扮。柳柳的梳妆台摆满瓶瓶罐罐，粉底液的泵头还沾着褐色痕迹，口红管身上留着咬痕。“二姐，你不会是拿我练手了吧。”九月缩着脖子看柳柳举起化妆刷，刷毛上还粘着亮片，“老实说，你给自己化过没有。待会要是给我化成鬼一样，我可不能去吓人呀！”
“放心了，自我感觉画得不错，能出门见人。”柳柳往美妆蛋上喷定妆喷雾，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先给九月涂隔离霜，指腹按在九月鼻梁上时，九月痒得直往后躲。粉底液推开时，柳柳皱起眉：“你脸太干了，下次得敷面膜。”
画眼影时，柳柳举着紫色眼影盘：“这个颜色显气质。”九月刚要抗议，冰凉的眼影刷已经扫过眼皮。“二姐！这颜色像被人打了一拳！”九月对着镜子瞪眼，柳柳却笑得前仰后合：“别急，还没画完呢！”眼线笔在九月眼睑上颤抖，柳柳屏住呼吸：“别动！马上就好……”话没说完，笔尖一歪，在眼角拉出长长的线。
“完了完了！”柳柳手忙脚乱地拿棉签擦拭，九月趁机抢过镜子：“我说不化吧！现在好了，成大熊猫了！”“第一次给别人化妆，手抖了。”柳柳嘟囔着，重新蘸取眼线液，这次在虎口处试了下笔，“我给你重新改一下，待会就不一样了。”她改用棕色眼线胶笔，小心翼翼地描绘，睫毛根部终于出现流畅的线条。
涂腮红时，柳柳像个调色大师：“打在颧骨这里，要那种微醺感。”九月看着镜子里突然变红的脸颊：“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像喝了两斤白酒！”柳柳拿着粉扑轻轻晕染：“相信我，远看超自然。”最后涂口红，柳柳拧出正红色唇膏：“这个颜色提气场！”九月抿着嘴抗拒：“我平时都只涂润唇膏，这颜色太艳了！”
“听我的！”柳柳捏住九月下巴，唇膏滑过唇瓣，“你看，是不是瞬间不一样了？”九月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艳丽的妆容让她有些不自在，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比素颜多了几分精致。
接下来是卷发环节。柳柳插上卷发棒，红色指示灯亮起，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烫发的焦糊味。“先卷大波浪，显得温柔。”她抓起九月一缕头发，卷发棒的陶瓷板夹住发丝时，九月疼得直吸气：“轻点！要把我头发扯掉了！”柳柳吐了吐舌头：“第一次给人卷，掌握不好力度。”
卷发棒在发间穿梭，柳柳不时调整角度：“你头发真顺，比我好打理多了。”九月看着碎发从卷发棒缝隙里钻出来，像炸毛的猫：“都快卷成狮子头了。”柳柳对着头发喷定型喷雾，白色雾气在夕阳里闪烁：“再修修层次就完美了。”她用手指把卷好的头发打散，九月的长发顿时变成蓬松的波浪卷。
二姐忙完九月，开始给自己化妆和卷发。她对着镜子涂睫毛膏时，九月在旁边托腮看着：“二姐，你天生丽质，随便化化都好看。”柳柳眨了眨涂着浓密睫毛的眼睛：“哪有，还不是靠化妆品拯救。”她给自己涂的是豆沙色口红，用唇刷仔细勾勒唇形，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卷发时，柳柳把头发分成几缕，动作比给九月卷时熟练许多。卷发棒卷起她及腰的长发，波浪层层叠叠垂落，配上精致的妆容，确实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大小姐。九月拿起手机给她拍照，镜头里的柳柳歪着头微笑，耳坠在光影中摇曳生姿。
两人一对比，九月感觉自己像被精心打扮的丑小鸭。柳柳凑过来搂住她肩膀：“别丧气，你这是没适应，多打扮几次就习惯了。”九月看着镜子里截然不同的两人，忍不住笑了：“我怎么感觉像你的小跟班？”柳柳刮了下她鼻子：“说什么呢，我们是最美姐妹花！”
两人一顿忙碌，也忙到了七点多。这时，二姐家里已经开始做晚餐了。楼下飘来红烧肉的香气，柳柳朝着楼下喊道：“妈妈，今晚我们初中同学聚会，在香满园酒店吃饭。不用煮我们两个的了。待会我们就出去。”
“好的，你们注意安全。”楼下传来妈妈的叮嘱声。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家门，坐上二姐的电车，朝着香满园酒店驶去。晚风轻轻吹起她们的卷发，带着淡淡的发胶味和香水味。九月摸着自己不习惯的妆容，心里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不知道带着这副全新的模样，会在同学聚会上碰撞出怎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