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从懒懒的看向文娘，不错，也是个狠人。
把捕风捉影的事说的头头是道，把铁板钉钉子的事，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出来。
声音不高，语气淡淡，却像针一样深深的扎进心里，变成怀疑。
怀疑过后，就是思索，越想越觉得文娘言之有理，她三言两语就将矛盾指向了姜明华。
之前丞相下令绑了姜明德围杀杨从，大多数的禁军并不敢真的动手，一个是女帝的哥哥，一个是女帝的皇夫。
若女帝真是食人魂魄的女鬼，姜明德和杨从岂不是女鬼身边助纣为虐的伥鬼。
尤其是杨从，曾传言他体内藏着一个全身红毛，长着六只腿的大恶狗，这恶狗像极了上古神兽从从，张开血盆大口便能咬断无数人的脖子。
有人偷偷伸出手，悄悄的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脖颈，怎么觉得背后冷风嗖嗖地吹？
围在姜明德身边的禁军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剩下的人员惧怕又疑惑的盯着两个人。
丞相收了诏书，转过身子对着杨从及龙武军高声说道。“河东道诸君听令，杨从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背弃朝廷，害我大周……”
“杨从，不堪为河东道之首，尔等河东道龙武军，皆受朝廷皇恩，当听命新主，共患难同生死，团结奋力锄奸贼！”
“锄奸贼！锄奸贼！”禁军举起手中武器回应丞相。
可是，什么是新主？河东道除了杨从，哪里有什么新主？
丞相满意的笑笑，眼神回到方佂的身上，“方大人，杨从与其妇人胆大包天，居然敢混淆皇室血脉，犯下了这滔天大罪，此刻……”
他故意停顿一下，接着高声说道，“方大人，你若归顺朝廷，这河东道节度使一职，就是方大人您了！”
“若你愿意与本相一起进京都诛杀女贼姜明华，则你身后的兄弟，本相保证他们日后必定是掌书记司马等职位。”
归顺朝廷也不是不可以，拿出你方佂的诚意啊！
丞相心中畅快，若是方佂与杨从打起来了，他又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不管谁赢谁输，他都是受益者。
若方佂杀了杨从，女帝震怒，大不了，他在杀了方佂，反正死无对证。
若杨从杀了方佂，消耗了大量的兵马，他在出手，杀了杨从，这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
丞相赞许的眼睛看向文娘，果真是他的好女儿呀，把他也算计在里面，不过，这样也好，他也有此想法。
谁的权力都不能越过他，女帝想独掌大周，简直是痴人说梦，她不是很强吗？逼的他来招安，今天，他就要断了女帝的左膀右臂。
这一次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干脆豁出去了。
“杨从，还不快快就范，否则性命难保！”丞相身后的官员出声警告。
“杨从，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窃国的女鬼而千里迢迢来送死，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有何脸面做我大周的节度使？”
看到质问杨从的官员越来越多，禁军握着刀剑遁甲的手跃跃欲试。
起初是不敢，后面是怀疑，现在不杀杨从更待何时？
方佂没有回答丞相，反而看向杨从，“杨从，你果真与女帝……公然……窃国？”方佂笑问。
杨从笑了笑，“莫须有的罪名，有何惧？”
方佂点点头，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为何丞相还要玩这些过家家的把戏？
因为简单，谁都想找个借口扰乱一池春水，在从中获取利益，谁都能看出来，就看谁的说辞更高一筹。
“河东道兵将听令！我等只是顺应天命，铲除祸害大周的贼人，”官员兴奋的喊道。
他们现在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两虎相争，在坐收渔翁之利，想想，还是丞相厉害啊！
“起义军听令，全力诛杀！”方佂看了一眼文娘，露出诸多不舍。
身边的小兵举起手中起义军的大旗，有人喊道，“杀……”起义军呼啦啦的举着大刀冲了过去。
“所有禁军听令，随本相与方大人一起，诛杀窃国女贼……清君侧……先斩杀姜明德和杨从，在匡扶正统，还我大周一片安宁……”
“起义军听我号令，杀贼！”
“我们与女帝，誓不两立！”
他们的喝声在阵前回荡，让对立的人马变得嘈杂微乱。
丞相眼睛闪烁伸出手指，“来人，将姜明德拿下！”
伴着几声怒吼，姜明德被禁军团团围住，他抽出身后宝剑， 一剑划出漂亮的圆弧，逼退了一圈的禁军。
方佂迈出一步又退回，“文娘，你放心，今日绝对会如你心愿……不过刀剑无眼，你一个弱女子，我不放心，我先安排人，把你送出去吧！”
文娘摇摇头，眼神明亮坚定，“我不走，我也不怕，我要看着你和爹爹杀了杨从，与朝廷反目，杀了姜明华，我才有出头之日！”
方佂见文娘不为所动，向文娘身后的王印看了一眼。
王印轻走两步到文娘的身后，伸出胳膊以手为刀，砍晕了文娘，“大哥，保重！”王印热泪盈眶。
方佂摆手，“记得照顾好兄弟们……也照顾好她……”
文娘软软的靠在王印的胳膊上，长长的睫毛黑黑的头发柔静的脸，像一个睡着的乖巧孩子。
方佂伸出手，想再一次抚摸文娘娇嫩的脸颊，“不要怪我，我只想还你自由！”
身后传来嘶吼声，石远和南离已经冲了出去，方佂愣了一下，还没有落在文娘脸上的手，已经抽出长枪向前方奔跑。
“杀了奸相，为民除害！”石远大喊。
“杀了奸相，为死去的冤魂报仇！”南离也跟着喊。
丞相看着冲过来的人马心中窃喜，还不等他喜上眉梢，就听见几个粗壮的起义军大喊。
他怎么感觉这些人是冲他而来，他紧张又愤怒的大喊，“方佂，你骗我？”
“方佂，到手的荣华富贵你不要了？河东道的节度使你也不要了，你的这些兄弟你也不管了？”
“奸诈小人，居然骗我？蔡文子呢？蔡文子呢？”
“方佂，你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