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剖心的日记。
梅丽娜详细记录了她如何接到博学主席会的委托和格林德一起前往大审判庭处置叛逃学者瑟琉斯的事情。
在卡特欧庭,那个邻国的首都,她因表现出色而被选入铁律骑士并被克因劳尔亲自安排在了小伽琉莎的身边,成为了伽琉莎的贴身护卫。
至此,她开始接触小伽琉莎。
彼时的伽琉莎还只能算是一个早慧的小姑娘,她有一双锐利的眸子,隐约能看清大人们各种行为背后的目的,但对人与人之间交际逻辑的揣测又显得非常稚嫩。
她时常请教于梅丽娜,而作为【真理】信徒的梅丽娜哪怕再遮掩,其意志中总会带有与【秩序】截然不同的影子,再加上对博学主席会的忠心和虔诚,她觉得如果能让一位【秩序】掌权者的后代靠近【真理】,或许在未来,大审判庭和理质之塔之间的矛盾会减少到一种可以和谐共存的程度。
于是她便开始了她的“教育”之路。
而也是对小伽琉莎的启蒙让她有机会跟着伽琉莎找到了瑟琉斯,看到了完成任务的曙光。
但大审判庭内部也不是风平浪静的,就像大学者们为了争取实验资源支持勾心斗角,为了踏进博学主席会无所不用其极一样,大审判庭内也有一派正在调查克因劳尔与【真理】的联系。
梅丽娜因为过于靠近伽琉莎被暗袭了几次,每次都死里逃生。
最严重的一次她几乎失去了全部的意识,可等她醒来时看到小伽琉莎亲自在床边照顾她的时候,梅丽娜沦陷了。
当然,这里的沦陷不代指任何禁忌的情感,她彻彻底底把小伽琉莎当成了自己的学生,并且是唯一的学生,因为那时的她还远未到能够招收学生独当一面的时候。
自此,她对待小伽琉莎的态度就变了,她想带对方远离【秩序】的泥沼,成为真正的【真理】信徒,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于是便更加用心地去改造这位掌权者的后代,改造对方对一切事物的认知和想法。
伽琉莎真的变了,她开始以【真理】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但说起来很惭愧,这并不是梅丽娜的功劳,而是瑟琉斯在其中出了力气。
瑟琉斯的想法很好猜,与一位掌权者的后代搭上关系明显能让他在蒙特拉尼的处境变得更好,可这一行为却让梅丽娜陷入了纠结。
她的任务是杀掉瑟琉斯,但是她又不想让小伽琉莎伤心,甚至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如果就这样保持下去也很好,只要瑟琉斯一天没死,她就可以永远待在大审判庭,照顾她的学生,直到她长大成人。
然而个人的摆烂是无用的,格林德是个做梦都想建功立业的人,他策划了一起又一起袭击计划,终于在某次死斗刑表演中发动了计划,干掉了瑟琉斯。
从那时起,梅丽娜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陪伴伽琉莎的机会,因为她要回到那个流淌着【真理】的地方去了。
但她仍想向伽琉莎告个别,甚至为自己的消失想好了理由,一个足以安慰自己和对方的理由。
可是这理由还没说出口,伽琉莎就死了,死在了她的晃神疏忽之下。
这难以接受的现实彻底击破了梅丽娜的心防,她既痛恨自己,又痛恨大审判庭,甚至开始痛恨理质之塔,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有这么多恨,她只知道自己的学生,自己看着成长了这么多年的完美学生,就这么......没了。
于是她一把火烧掉了瑟琉斯的实验室,从此回到了图斯纳特。
因为梅丽娜和格林德的优秀表现,他们在学系中的地位开始抬升,成了各自学系的中坚力量,也接到了越来越多的实验项目和教学任务。
然而无论梅丽娜再带多少学生,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宛如伽琉莎一般聪慧且完美的学生了。
她的执念让她每日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自己的想念,后来又慢慢演变成了每日冥想回忆,随着年龄逐渐老去,她的执念越发堆积,开始不满于虚无的念想,于是她决定偷偷启动一些禁忌实验将伽琉莎刻的存在痕迹刻写在自己的基因里。
这样一来,伽琉莎就不算死去了。
日记后面的内容多是些琐事,但可以看出,梅丽娜的偏执已经超出了正常情感的边界,扭曲成了一种放不下也不甘放下的痛苦。
而这种“扭曲的痛苦”随着基因遗传愈发坚实,直到来到了裴拉娅这一辈......
小裴拉娅是家族中难得的天才,她从小就展现出了傲人的智慧和令人赞叹的【真理】天赋,家族里每个人都说她是梅丽娜大学者最完美的接班人,是堪比那个叫做伽琉莎的【真理】之星。
血脉的牵引和众人的围捧让裴拉娅对伽琉莎越来越感兴趣,她觉得或许是曾祖母的执念在基因的代代遗传中刻写下了那个人的影子,于是自己才长成了伽琉莎的“模样”。
她越来越欣赏那个像自己的“伽琉莎”,甚至开始向其倾诉。
每当实验不顺利亦或是被实验室政治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就会坐在镜前对着“另一个自己”诉苦,如同梅丽娜记下日记一般向镜中的那个倒影倾诉她所有的压力。
多少年来,她已经把镜中的“伽琉莎”当成了自己心灵的寄托,觉得只有她才能懂自己,才能陪伴自己在这孤寂的【真理】之路上默默前行下去。
到此为止,一切还算是“正常”,可标志的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直到有一天,她因为一场至关重要实验的失败而再次向“伽琉莎”倾诉的时候,真正的伽琉莎从窗外翻了进来。
她已经听了很久,进来之后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只是拉过一张屏幕,便在裴拉娅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她向裴拉娅解释实验失败的原因,分析过程优化的步骤,甚至给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建议,说如果这么做,实验大概率会成功。
裴拉娅惊呆了,她看着面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女学者,询问她是谁。
伽琉莎脸上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伽琉莎。”
那一刻,没人能懂裴拉娅心中的救赎感,也是那一刻,裴拉娅心中的【真理】在世间被具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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