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倩顺着陆夕寒的目光望去，穆的收声脸色突然变白，搁在桌子上的手也是一收再收。
“苏倩，怎么了？”
苏倩的异样同样引起了陆夕寒的注意。
“是，是她……”
苏倩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陆夕寒不明：“谁？”
苏倩不太稳健的抬手朝着远处那人一指，随后又迅速的放了下来。
陆夕寒的目光一并望去，神色一凛：“她就是前两日中伤你的那个人？”
“……是。”
陆夕寒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人。
抓到你了！
是她，就是这个人！
她想起来了，无论是第一次内门比试，还是在云海璧天，那上无秘境之中，再到弥天城的惊鸿一瞥，又或是在幻境之中，还有魔界之内……
或者，还有更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神情、姿态、面貌，无论怎么变幻，那双眼睛，那道看向她的目光，从来就没有变过。
在那个人看向她的目光里，到底包含了多少她不知道、读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可是这一次，她为何不避？
在以往，这样的目光总是匆匆一瞥，只会短暂的停留在她的身上又极快的移开并消失，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让她给抓住了。
又或者说，是那个人自动送上门的。
直到现在，那个人的目光依旧没有挪开，就这样隔着十几米开外准确无误地落到她的身上。
好像，一眼就洞穿了她所有的伪装，落在那个，就连她自己也快要记不得的灵魂身上。
她是好看的，即便隔了这么远，即便看不到她的脸，即便……她将她那通身的气度都收敛了起来，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竖起敬畏之心，不敢亵渎，
不知此番对望静默着持续了多久，陆夕寒眼帘半阖才几不可见又确信的吐露了一个名字出来。
“柳……桾……”
恍然间，陆夕寒好像看见那个人似是笑了一瞬，继而转身不疾不徐了走去了人群中，被行人淹没。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陆夕寒回了头，神情几度变幻。
“陆姑娘，认识那人？”
苏倩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及时拉回，陆夕寒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在对面那人的脸上。
“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认识”那个只活在传闻中的人。
没有任何怀疑，她甚至在那一刹那就确定了那个人是谁，又是不是总是“跟着”她的那个人。
陆夕寒目光一沉，突然伸手抓住了苏倩的手腕：“你知道方才那个人住哪吗？”
苏倩被陆夕寒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拧着眉头想去扒开她用力的手掌：“陆姑娘，你先松开。”
要不是受门景一族所托，她才不会带上这么一个外门之人来替小师妹寻药呢。
她们本来也没认识几天，交情就更谈不上了，而且她的手当真是被陆夕寒抓疼了。
陆夕寒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已经过分的外显了，才悻悻的放开了她。
苏倩揉着自个的手腕神情不谓多好：“喏，前面左拐再走过两条街就是了，就是不知道那人现在还在不在那儿。”
“刘师弟还未归来，入夜还得商量药材事宜，陆姑娘莫要走远了。”
而陆夕寒此时已然站了起来，没有回答她便径直的离开了这儿。
看着人离开的方向，苏倩面色不虞的嘁了一声，搁下吃食的银钱也朝着他们现在所住的客栈走去，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囔着。
“切，说是在玄山门请来的能人，我看也就那样，要不是小师妹着急用药，谁稀得跟这怪咖一道！”
而此时的另一边
柳桾慢悠悠的走回了客栈，走上楼回到她的房间，又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倚着窗口观赏起了下边街上的景色来。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出意外的走入了她的视野之中，又毫无疑问的同楼上窗边的她对上了目光。
周围熙熙攘攘，可陆夕寒却如坠冰窟一般再也听不到外界一点声音，好像世界上只剩下她跟窗户边上的那个人。
她知道她会来找她？
陆夕寒脊背发凉。
她以为，是她先抓到人了，可是……如果真是她猜到的那个人的话，那就不是被她抓住了。
她，才是被抓的那个人！
陆夕寒瞳孔穆的放大，在猜出来的那一瞬间，她想逃。
无尽的恐惧漫延全身，目的、答案，她统统都不想要了，唯一支撑着的那一点“冲动”上头也荡然无存。
“既然来了，就上来坐一坐吧。”
她甚至都不用想，这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也只有她能听见。
陆夕寒真的很想逃的，可她的那双腿却第一次这么不听话不自主的往那间容栈里走去。
是那个人控制了她吗？
好像也不是。
她只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
容栈的房间很整洁，布置得也相当雅致。
那个人不知何时坐回了圆桌的边上，手里还拿着清香怡人的灵茶。
一经跨进房门，外面的喧嚣瞬间就被隔绝掉，可陆夕寒却分毫都感觉不到有隔绝法阵的存在。
以她现在的实力，自以为离那个境界已经是看得见并且再多走几步就能到达了，还有诸多神器在手，却依旧勘不透眼前此人流于表面的伪装，甚至看不出这个房间内随手置之的阵法。
那她的实力，究竟到达了何种地步？
“坐。”
与先前传到她耳中的声音一样，很清冷，很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陆夕寒抿着嘴，一声不吭的坐到了她对面那里，而柳桾则将手里的那杯茶放到了陆夕寒的旁边。
这应该算她第一次以真容面对陆夕寒吧，尽管收敛了气场实力又蒙着脸。
陆夕寒侧目看向手边的灵茶顺势就拿了起来，却并没有饮下，只拿在手中盯了一会儿又将其轻轻搁下，转而望去对面那人。
明明什么都没有透露，那蒙在脸上的纱巾看似也是触手可及轻易便能取下。
面纱明明那么薄，甚至到了薄如蚕翼的地步，看着又透得很。
可是陆夕寒为什么就是看不清纱巾之下的真容，只能看见那双露在外边未被面纱围住的眼睛？
“有何疑问，问吧。”
陆夕寒心中突感滞塞。
她这句话，只限今日，只限这一次。
那她应该问什么呢？
陆夕寒看着她半晌才张了嘴，这第一问，却是抬手就去掉了手腕上的隐匿术法将手腕上的镯子露了出来。
“这个东西，跟你有关吗？”
柳桾看向那个镯子，倒是有些意外她居然将这么个好东西都暴露在人前。
“闲来无事，就造了些小东西出来。”
所以，这个空间镯子是她造出来的？
不对，她明明记得小说里后期有写，这个东西是上界流落出来的神器，柳桾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会认得啊？
可是，镯子每次出现异动也确实是因为她……
可恶，小说里对这个清桾老祖的描写少之又少，更没有说过她会出现在这，又是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吗？
陆夕寒收回手臂：“弥天城，魔界里……”
“是我。”
柳桾回答得很干脆，眼里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所以，她的猜测都是对的。
“为什么？”
柳桾抬眸望去，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而陆夕寒也正在看着她，眼睛里尽数都是迷茫和不解：“为什么，关注我？”
突然又自嘲起来：“我只是一个宗门里的普通弟子，有什么值得清桾老祖一开始就注意到我呢？”
那双冷淡的眼眸里终于显现了点别样的情绪出来。
好像是笑意，跟刚才那番一模一样的笑意。
“你确定你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