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情绪赤裸裸不加以掩饰，让卫七七感到心惊。
她从不知能在一个人脸上看出如此令人费解的汹涌感情。
李渊手指就搭在她的后颈，仅两三根手指松松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将她按在一似有似无的距离上。
卫七七被迫与李渊面对面。
他眼中还带着几分惺忪，正是这惺忪让他露出一直以来掩饰的东西。往常她可从来没有在李渊脸上看到过这样的一面。
李渊长得极其的有侵略性，各方面都让人看着心里发冷，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哪怕后来听程飞跃那小子说过，说他曾经在军营里修身养性，很是温和。
卫七七也没见过那样的李渊，可她也鲜少面对这样的李渊。她面对的是总是板着脸，不似小时候可爱，却也带着自己小情绪的人。
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奈何不了他。
可他想做的事，也没人能拦得住。
想到这里，卫七七心头一跳。后颈的手指一点点摩挲收拢，又很快放开，不放开她也不允许她起身。
她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维持现状，要么更进一步。
是李渊的答案。
卫七七沉默的和李渊对视，没一会儿就能看见李渊的目光逐渐清明，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眼睫微颤。
看他清醒，卫七七单手撑着把手，另只手往后伸去，抓住李渊的手指，准备扯开。
她动作自然，却不知哪一样刺激到了李渊，手臂靠在椅子上，半个身子微起另只手抓住卫七七的后腰将人按回来。
距离比之之前还近还迅速，卫七七甚至感觉李渊会亲下去，她在下意识闭眼和下意识推开之中闪电般选择第二种。
可她速度不够李渊快，轻飘飘的吻正好落在卫七七的唇上。
只不过中间隔着几根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
李渊手指挡在中间，只亲吻了他自己的手指，气息却全数喷洒在卫七七脸上。
卫七七瞳孔猛缩，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李渊已经抽身从椅子上站起来。
下意识以为他还要做什么，卫七七昏沉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李渊却是没再上前径直往后一步，高大的身躯微垂着头，无声的站在她跟前。
像是认错。
卫七七被这个想法给气笑，等看到李渊的神情时候，他脸上带着几分无辜什么话也不说就微垂着头。
她就可以确定这是在认错。
这是既做了事情还认错卖乖。
让她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卫七七只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明明是头野心勃勃欲望满身的人，她怎么就认为是只小狗，粘人无害。
李渊下意识想伸手拉她，卫七七却像是能察觉到一样避开，因为动作过猛还踉跄了一下。
有点费力的坐在床沿边，她有些呼吸不稳，稍微匀一些后才拉开被衾准备躺下。
一旁的李渊上前几步，上手替她整理被衾。卫七七什么话也没说，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一旁的李渊顺势再次拉过椅子靠近她。
“小宝。”
卫七七突然开口。
“你说你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渊目光一直紧盯着卫七七，说道：“无从说起。”
听到这个回答，她不意外。上次他也是这么回答的。
“世间千千万万有情人，你我却是其中最不堪得。”斟酌了一下，卫七七避开李渊的目光看着床顶的帐惟。
“先贤之书先贤之人，凡是罔顾人伦者，什么下场你都知晓。”
卫七七情感方面没办法入手，就从别的上面着手。
总有一样能让李渊放弃。
“他们留千古骂名，记载在史书上被后人唾弃。所处时代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更有甚者还有酷刑等待。”
“各处时代，对女子并不宽容。”
“小宝，天下悠悠之口如此之多，众口铄金你堵不住的，一人一句能将人淹没。你忍心让我落入那样的境地还是希望你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这些年来，李渊的努力她有目共睹，她知道李渊有这个野心有这个能力，在感情尚未发现之时她尚能避嫌，现如今却……
她说完半天没声响，侧头看去，李渊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跪在她旁边。
“还有什么。”
李渊开口，若是卫七七细听，甚至能听得到颤声。
卫七七疑惑的看向李渊，“你还想要什么？光这几样，你又能做到哪一步？”
“若我这些都能做到，七娘的意思就是会给我个机会，让我与你白首偕老？”
卫七七睁大眼睛看向李渊，她刚刚说的是那个意思？
她说那么多是让他知难而退，而不是让他迎难而上当做是和她在一起的筹码。
“七娘这般说法，想来还不清楚我的想法。”
李渊跪在床上，挪动几步靠近卫七七，说道：“你既知道我的野心，可你知道我野心是为谁而长的？”
“你害怕众口铄金……那就让天下人都对你我的关系了然却不敢多言。女子的身份固然低下，可这低下的身份由七娘你亲自抬上来可好？”
他脸上带着几分疯狂继续说道：
“天下最高掌权者，只要颁布令法，他日女子地位上升，世间男女各一半，女子皆奉你为领袖。你说谁还能说你的不是？”
“七娘，这天下最高的位置，你坐上去如何？”
卫七七被这番话砸的七荤八素，本来就转不过来的脑袋更加理不清楚李渊的意思。
她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每消化一句就冲击她一分。其中所蕴含的信息量让她很多事情搅和在一起，无从分辨。
正当她理不清思绪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她都听到了，李渊不可能听不到。
她扭头看向李渊，接收到她目光的李渊后退几步起身。
“草药已经煎好。”
说话的是婢女，她手中端着壶和几个小巧的碗，低着头说话。
李渊走过几步，上前接过托盘然后转过身来。
“七娘，先喝药吧。”
说着将壶里的草药水倒在一处碗里，紧接着放置在椅子上上前将卫七七扶起，等都弄好后，将药草递给卫七七。
浓重的味道让她下意识皱眉。
她是真不喜欢这草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