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听到这个回答，躁动的思绪挤满易万行的脑海，他强行控制住情绪，以免露出异样，装作顺势开口：“我们是去救援林然？”
止杀王一步踏前，穿梭长空，淡漠道：“先出发。”
易万行皱了下眉，还是掠空追上，路上想了想，又接着追问：“你跟林然相熟，联系上了吗，具体情况如何？”
这时，止杀王半侧过脸，内蕴九层瞳孔的眼眸锁定易万行，妖异而冰冷，看得易万行感到沉重的压力：“别再找我旁敲侧击，这是最后一次，我的耐心有限。”
“你当前只需全速赶往深死沙丘。”
他的语气不起波澜，说出的言语却满含冷意：“我了解你的速度，若比我晚五分钟抵达，你后面不用再参加第十圣城的建立了，我今日送你上路。”
易万行脸色微变，冷哼一声，颇不客气地道：“这不用止杀王多说了，大是大非我拎得清，镇杀过神明的顶尖封王不止有你和林然，我的封号亦是用神明的性命换来！”
他说得冷厉。
然而，藏在心底的思绪，却很活泛。
之前的猜测如今基本上可以下定论了。
林然今日必有殒落的风险，否则止杀王不会这种姿态。
“不灭薪火距离深死沙丘超过十万里，林然若无黑渊真界，肯定必死无疑，但这一真界确实擅长保命……”
“保命能力再强总归有上限！”
“袭杀一次不成，第二次更难找到机会，源域必然全力以赴，林然没交手多久就接引杀生堡垒的力量，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林然的黑渊真界，不灭薪火的救援，源域不可能算不到……”
易万行目光闪烁，思索间，身形逐渐落到止杀王身后。
这倒不是他故意拖延。
两人的身法水平存在差距，短期的爆发是能追赶一下，长时间则会被拉开。
止杀王察觉到易万行的神态变化，内蕴九重瞳孔的眼眸很是冰冷，没有心情理会。
他已尝试联系林然数次，始终没有收到回复。
冷静如止杀王，也不得不认为，林然在战斗中遭到压制，需要沉心厮杀，抽不出空来。
……
阴阳界！
炽天术！
山与辰！
九幽暗冥！
断天诀……
攻杀类的神术联合绝学，一门接着一门展开，迸发毁灭天地的杀伐。
如同止杀王预料的一样，没回他消息的林然，确实是因为沉心大战。
不同之处则在于，林然没有丝毫压力。
自宣判般的平静言语过后，十招不到，已经杀崩摩耶。
黑暗之下，高空之上。
山辰剑匣内的七把利剑再起攻杀，一同飞出，相互排列有序，作为整体倾出泻炽盛的光芒，宛若一轮庞大的星辰在横空，逼得摩耶避无可避，遭到沉重的砸击与辗轧。
咚——！
一声巨响，暗红的血雨迸溅，摩耶又一次如陨星落地，狠狠撞进沙丘深处。
祂躺在坑底，早已没了最初的模样，看上去凄惨无比。
原本完好的四肢，如今只剩下一只破碎的左臂，裸露着森白的骨碴。
就连头颅都被斜着削去小半块，仅存的右眼遍布血丝，瞳孔中央插着一道凌冽的幽光，是尚未耗尽威能的一招九幽暗冥。
悬于上空的林然，状态跟祂截然相反，完好无损。
他的眼眸低垂俯视下去，映照黑暗的青铜古塔旋即一震，吞吸无数黑白光芒，在摩耶正上方演化一座黑白磨盘，巨大而厚重。
仅一些外溢的力量，便压得摩耶凝聚的护体光罩剧烈颤抖，不得不运转神力维持。
“挡不住了……”
望着这座开始转动的黑白磨盘，摩耶清楚地意识到，祂要死了。
这副千疮百孔的神躯，已经临近崩溃的极限。
死亡将至。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摩耶的心头。
有还想俯瞰世间无数岁月的不甘，有死于一位年轻人类之手的憋屈，有天壤之别实力差距下的无力与绝望……
多种情绪交织融合之下，摩耶挣扎着起身，用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上空的那道身影，一抹惨烈的大笑在狰狞脸上绽放：“林然，别太高兴了，唯有神明才能笑到最后，你真的以为杀了本尊，就是在守护世间的正义和平吗！”
轰隆隆！
林然对祂的回应，是一道声势惊天的攻杀。
成型的黑白磨盘直接开始转动，扩散出强横的力量，一重接着一重，在摩耶泛出惊愕之色的目光中，把祂凝聚的护体光罩无情碾碎。
这让摩耶有些预料不到。
祂方才的惨笑言语，的确是宣泄死前的情绪。
但在心底，亦有着引起林然的关注，进一步拖延时间的渺茫幻想。
可结果，林然在还有五十来秒的空余时间下，竟一刻不停的攻杀。
砰……
又一道若不可闻的沉闷声响起，紧跟着粉碎摩耶的护体光罩过后，那一重重的无形力量碾过祂的全身，强横又沉重，把摩耶变成一团迸发开来的血雾，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态。
下一刻，嘭的一声，响度明显。
随着摩耶的殒落，神躯内蕴的独立世界无法维持下去，当场破碎，析出漫天物品。
不同于林然之前击杀的欲天和梵伽，摩耶压根没有降临圣夏的需求，漫长岁月的收藏基本上都放在神躯内蕴的独立世界里面。
神明积累的底蕴，可以说，莫不丰厚。
单靠时间都能引起质变。
哗啦啦！
一时间碰撞声接连不断，从摩耶体内析出的物品，足足堆成一座小山。
其中，林然挂念已久的天地本源，仍有一小团保留，悬在尚未完成炼制的禁区之核旁边，弥漫着高深玄奥的波动。
“计划第一目标完成。”
林然眼神不变，抬手一按，把摩耶析出的物品全部收起。
他不在意祂死前的言语。
无论真有隐情，还是故布疑阵，都打不断他的杀伐。
已经临近武道之巅的林然，愈发认可自身所走的路。
武道，就是一条伟力归于自身的路径。
走的越远，越不需要什么谋划、组织、权势等外物的协助。
一人一身，即是天地主宰。
强者，通过自身伟力，完全可以决定弱者的命运。
轰轰轰！
林然眼眸微微一闪，注意到镇杀摩耶的神明殒落异象开始显现，天降雷霆，地生烈火，熔岩涌上高空，血色蔓延苍穹……整座深死沙丘的场景出现翻天覆地的剧变。
神明铭刻自身的规则，可以视作强取天地权柄。
而一旦殒落，铭刻的规则全部消散，自然会导致天地剧变。
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天地在为自身悲恸。
一种惨烈的波动从禁区内的虚空中弥漫出来，无处不在，随着异象的显现，强度还在急剧暴涨。
之后，挤出尚未愈合一成的消融通道，朝着外界扩散开来，迅速蔓延数千里的风雪，命中布置在山林间的第一台蛛式仿生隐匿雷达。
接着，是远处的第二台，更远处的第三台……
直到命中前线的那一座移动式侦查哨站，压得里面值守的几位前哨士兵毛骨悚然，这才彻底确定真的不是蛛式仿生隐匿雷达出现误判。
今日，大雪，有神明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