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人是个女的?”赵元心里直犯嘀咕。
但不得不说作为商事代表,这些厥国人就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尤其是这个完颜真卿,仿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直接点出了自己过来的深意,虽然对于这一点赵元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是以他爽朗一笑道:“完颜大人当真料事如神,不过颇让在下好奇的是,我赵家村地处大乾边陲,就算作坊里的产品有些特别之处,可又怎能引起贵国尔等的注意呢?”
合作赚钱无可厚非!
但要明白的是,厥国毕竟是北方鞑子,又是大乾的死对头。
有些疑惑若是不弄个清楚,有些钱财就算摆在面前,也不是想赚就能随便赚的。
事实正是如此,似乎也早就料到会被人这样问起。
完颜真卿微微抬眼,露出一排洁白的皓齿,淡然道:“公子说笑了!”
“公子虽非士绅名流,但却才名远播。一首定风波,便能让人洒脱入世豪情万丈。一首临江仙,更是道尽了人生不羁。何况还有公子的商事兴国之论,岂有不引人注意之理?”
赵元心神一动,顿时有些诧异!
很意外,对方竟然是被他的诗词名声,以及曾经商事兴国的论断吸引而来。
不过一想倒也正常,不事生产的北方草原,物资匮乏已是常态。就连平日里吃的盐巴,都要依靠大量购买来补充需求。而盐巴和铁器一样,又是各国严管之物。
当然,除了盐巴,其他生活物资也是一样,所以缺乏就是他们的常态!
但因为民族的特殊性,不管是自身生产还是发展商事,又都是他们的短板。所以被他商事兴国的论断吸引而来的说辞,只怕更多的是出于好奇。
毕竟这些厥国鞑子,平素为了补充自身物资,不是袭扰边民抢夺,就是发动战争劫掠。
从而在与周遭国家交恶的背景下,就算想与诸国商人做生意,所需缴纳的过关赋税也是极其高昂。是以大多时候,不管是厥国本国行商,还是想发异国财源的他国商人,大多做生意都会选择走私贩运。
心念电转之间,赵元便将对方的状况揣测了个大概!
但不管对方千里而来是否真的只是为了生意合作,都要框定在大乾律法允许的范围内。
是以当即一笑,赵元又道:“完颜大人见笑了,些许才名不过以讹传讹罢了。既然两位大人心存商事之忧,想必也已有了打算。我赵元虽非什么大人物,但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明人不说暗话,赚钱的生意谁都想做,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在合乎情理的前提下!”
“那是自然!”
完颜真卿点了点头道:“但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方只会在边关之外与公子交易,到时会由察布伦代表全权负责,钱货两讫概不赊账!”
“是啊公子,您也知道异国商人过境手续繁杂,我等不得不小心为上!”
似是觉得完颜真卿的措辞有些过于强硬,这时一旁的察布伦也急忙接话解释道。
赵元微微一怔,他的确有些诧异!
毕竟来找他做生意,你给钱我给货就行了,至于你怎么带走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就像赵元不知身份的刘雪梅和刘刚,不管买了多少货物,都是交由虎威镖局付费押运。
也就是说,厥国这些人不仅想要省去过关的巨额赋税。
就连运输的安全和人工花费也想省掉,全让自己承担?
难道不知道交易的定价权还在自己手里吗?
只要自己心情不好,随便画上几笔提提价,还不得让你吐血三升?
似是察觉到赵元的迟疑,完颜真卿有意朝着首桌上的魏老等人瞟了一眼。
顿了下又道:“公子当知,这次我们以厥国商事代表的身份公然出现,甚至还有魏老大人当面,相信有些事办起来并不会太过困难!”
一句话,我们可是打着厥国商事代表的旗号,还有魏老大儒的当面见证,大乾若是不想挑起冲突,在赋税和盘查上必然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赵元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仍然好奇笑道:“完颜大人所言不无道理,但大人难道就不担心我在交易价格上狮子大开口吗?”
“呵呵,呵呵呵……!”
完颜真卿笑了,甚至就连一旁的察布伦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公子方才已然说过,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再者,秋冬将至,我们需要的物资种类并不是个小数目,我想公子也不想失去我们这样一个大主顾吧?”
“好!痛快!”
赵元果断举杯,朝着完颜真卿和察布伦,先干为敬。
不得不说草原人做事就如同他们的外表一样彪悍,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赵元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要出货量有保障,区区运输人工和赋税,又能损耗多少财力花费。
更何况作坊里的那些商品,对外公布的成本价格,本身就已翻了数倍。
所以这生意无论怎样做,他赵家村都不会亏损,何况对方所说的需求巨大。
是以美酒入口,赵元当即便神色一肃,又道:“既然要合作,那就先请两位大人列一个物资清单出来,我赵家村有的自然好,就算没有我也可以找来。不过要先预付出至少三成的交易定金,还有交货时间也要由我方来定,因为货源和路途的原因……!”
“成交!公子才名之盛,让人景仰,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完颜真卿直接挥手打断赵元,一副那些都不是问题的豪放洒脱道:“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席间这些佳肴的制作之法,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让在下的人观摩一番?”
赵元顿时一怔,似是很意外对方思维的跳脱,怎地又突然提到了美食?
只不过更让赵元讶异的是,完颜真卿在挥手时的惊鸿一瞥,他发现了对方袖袍里缩着的手,竟然那么的苍白细嫩,完全不像是一个男人,尤其不像是草原男人的手!
不过还不等赵元多想,一旁察布伦似乎也因为初步合作达成,心情大好地放下了酒杯。
笑着插嘴道:“是啊,这些吃食实在美味的紧!我家完颜大人素来喜好中土文化,更不知公子能否赋诗一首,以解完颜大人对于诗词美食的景仰好奇之心呢?”
“观摩美食制法自是小事一桩,不过作诗嘛?”赵元微微挑眉。
他看了眼察布伦,又瞅了瞅嘴角噙着笑意的完颜真卿,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很意外这个草原鞑子也会对诗词感兴趣,但他现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吟诗作赋了。
毕竟宴席上的学子儒生可不少,万一挑起了一些人的神经,天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是以赵元摇了摇头,毫不掩饰地朝着次客区域一些儒生瞥了眼道:“实在抱歉,时下贵客盈门,大多还需赵元回访招呼,且赵元也不愿因诗词再起波澜,所以多有不便!”
“明白,我已有所耳闻!”
似乎也知道赵元因为文会挑衅天下士林文道的事情,完颜真卿倒是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但他话锋一转又道:“但不知公子可否方便将那商事兴国之论详细道来?”
“商事兴国之论?”
完颜真卿此言一出,赵元还没有回应,邻桌坐着的一众景国大佬里面,一个白胡子老头突然不屑发声道:“一个草原鞑子,竟要了解什么商事之论?简直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