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寒风在这日诡异地沉寂,漫天飘洒的不再是雪粒,而是染成喜庆大红色的花瓣。青州城与冀州城的城门自破晓便洞开,绵延数里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驶出,朱红喜绸裹着的八抬大轿在朝阳下泛着金光,轿帘上金线绣的并蒂莲纹随着队伍行进微微起伏,似要从绸缎上活过来。
曾明玥倚在轿中,指尖反复摩挲着腕间的羊脂玉镯——那是母亲昨夜偷偷塞进她手中的,镯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平安\"二字,被摩挲得温润发亮。
\"莫怕,\"母亲通红的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究没落下,\"这十里红妆,便是你在王府的底气。\"
此刻隔着轿帘,她仍能听见送亲队伍中传来的惊叹声,父亲为她准备的七十二抬嫁妆,每箱都垫着金丝软缎,装着南海明珠、西域夜光杯,最惹眼的那对三尺高的翡翠屏风,据说雕琢时连工匠都被锁在密室三月有余。
而在相隔半里的另一支队伍中,胡清婉掀开轿帘一角,望着道路两旁绵延的红绸。冀州城的百姓挤在街道两侧,踮着脚张望这支百年难遇的奢华队伍,孩童们追逐着抛洒的金箔喜钱,清脆的笑声混着锣鼓声直冲云霄。
她忽然想起出嫁前父亲胡统勋凝重的面容:\"清婉,镇北王虽权势滔天,但王府水深...\"话未说完便被母亲打断,母亲抹着眼泪将装满银票的檀木匣塞进她手中:\"带着,不够再派人回冀州取。\"此刻她望着车辕上悬挂的鎏金宫灯,每盏都镶嵌着东海鲛人泪凝成的明珠,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恍若梦境。
两支出嫁队伍在镇北王府前汇聚,九重朱漆大门缓缓推开时,鎏金门钉折射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曾明玥被搀扶着迈出花轿,绣着百鸟朝凤的红盖头下,她瞥见满地铺就的不是寻常红毯,而是整整三丈长的云锦,金线织就的牡丹在脚下绽放。
胡清婉踏过火盆时,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父亲特意从吐蕃求来的九宝嵌珊瑚屏风正被抬进府门,每片珊瑚都有婴儿手臂粗细,映得整个庭院一片殷红。
\"恭迎王妃!\"礼官的唱和声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嗡嗡作响。曾明玥感受着喜帕下投来的万千目光,忽然想起幼时在青州城,总爱趴在墙头看新娘子,那时只觉得凤冠霞帔好看,如今自己真正披上这身嫁衣,才明白沉甸甸的不仅是金丝银线,更是家族的期许与忐忑。
胡清婉被送入新房时,望着满室璀璨的珠宝——西域进贡的夜明珠缀满床帐,波斯商人带来的香料在博山炉中袅袅升起,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是嫁入王府的荣耀,还是踏入另一场未知的征途。
这王府之中正在娶亲,热闹之极,但是柳修罗这里,那可是一片尸山血海。
寒风裹着血腥味掠过青崖关城墙,柳修罗身披玄甲立于战车上,金瞳冷望着城外蜿蜒如蚁的流民队伍。
传送阵的紫芒尚未消散,他便挥出令旗,玄甲军如黑色潮水漫过雪原,将方圆十里的村落尽数包围。
\"将军!我等家中尚有老幼......\"白发老汉死死拽住马缰,却被骑兵用枪杆狠狠砸在额角。柳修罗漠然看着血珠溅上自己的靴面,抬手示意:\"三息之内不进城者,杀。\"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箭矢穿透抱着婴儿的妇人后背,啼哭瞬间戛然而止,惊起漫天寒鸦。
暮色四合时,青崖关下已挤满瑟瑟发抖的百姓。伤病者瘫倒在雪地里抽搐,冻僵的手指还保持着求救的姿势。柳修罗望着城楼上飘扬的叛军旗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备投石机。\"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架黑铁巨兽缓缓转动,装满腐肉的箩筐被高高抛起,在城墙上炸开令人作呕的血雾。
\"放火烧营!\"柳修罗突然抽出佩剑,剑刃在暮色中泛着幽蓝。流民们惊恐地望着四周燃起的火海,哭喊声、求饶声与烈焰的爆裂声混成一片。几个试图突围的壮汉刚冲出战圈,便被玄甲军的钩镰枪刺穿咽喉,温热的血喷洒在冰冷的铠甲上,转瞬凝成暗红冰晶。
城头叛军干呕着捂住口鼻,却见更多尸体如雨点般砸来。柳修罗望着城中升起的袅袅炊烟,眼中杀意更盛:\"三日后,若不投降——\"他顿了顿,抬手接住飘落的雪片,看着掌心的血水将其染成淡红,\"便让这青崖关,成为第二个修罗场。\"
夜色渐深,青崖关内外皆是人间炼狱。城外的哀嚎声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篝火堆里骨骼爆裂的脆响;城内的守军蜷缩在腐尸堆中,看着不断堆积的尸体将护城河染成墨色。而柳修罗负手立于战车上,任由血腥味浸透衣甲,十二道光翼在背后若隐若现,宛如来自九幽的魔神。
在柳修罗麾下军队的逼迫下,那些百姓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城墙下方,但是那青崖关怎么敢开城门?
但是那些百姓已经没有退路,哭嚎着要求叛军开门放她们进去,这些人当时都是支持叛军的,如今自然是后悔不已,那些个没有和叛军同流合污的百姓,虽然当时被祸害的挺惨,但如今镇北王大军一到,他没有重新扬眉吐气!
可就在这时,青崖关之中的叛军好像是要狗急跳墙了!
青崖关的城防突然炸开刺目的绿光,三百名蛊师踏着尸骸从城门鱼贯而出。
她们黑袍上绣着扭曲的虫纹,脖颈缠绕着通体赤红的噬心蛊,蛊虫口器开合间滴落的黏液,将触碰到的积雪腐蚀出嗤嗤作响的黑洞。
为首的银发老妪张开布满獠牙的嘴,万千金纹蛊虫从她喉间喷涌而出,在空中织成遮天蔽日的虫网,腐肉气息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血腥。
\"放箭!\"柳修罗的怒吼撕裂长空。玄甲军前排的弩手同时扣动扳机,淬毒箭矢穿透虫网,却在接触蛊师的瞬间被化作青烟。老妪发出刺耳的尖笑,指尖缠绕的蛊虫突然暴长数倍,化作骨刃般的触须横扫而来。惨叫声中,三名骑兵被拦腰斩断,内脏与碎肉混着蛊虫的黏液溅在同伴脸上。
\"列盾阵!\"柳修罗凌空跃起,十二道光翼爆发出刺目金光。魔剑挥出的刹那,空间泛起涟漪,黑色光刃与蛊虫凝成的绿盾轰然相撞。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老妪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柳修罗,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回应她的,是玄甲军如潮水般涌来的攻势——重装步兵的陌刀劈开蛊虫洪流,盾牌上的镇魔符篆灼烧着靠近的虫群,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腐臭交织的刺鼻气味。
混战中,一名蛊师突然撕开怀中流民孩童的衣襟,将蛊虫塞进孩子心口。柳修罗瞳孔骤缩,神力凝成的锁链闪电般穿透那蛊师咽喉。可更多蛊师趁机抓住流民作为人盾,腥红的蛊虫钻入百姓七窍,将他们变成扭曲的行尸。\"撤军!\"老妪见势不妙,甩出一把血红色粉末。毒烟升腾间,蛊师们裹挟着大批流民退向城门,那些被蛊虫寄生的百姓双眼翻白,机械地挥舞着手臂阻挡追兵。
柳修罗抹去脸上血迹,望着城墙上重新集结的敌军与被做成傀儡的流民,金瞳中杀意翻涌。
他握紧染血的魔剑,脚下尸体堆里的蛊虫残肢仍在抽搐,而青崖关的夜空,已被战斗的余烬染成诡异的暗紫色。
残阳如血,将青崖关下的雪原染成一片猩红。幸存的百姓们浑身沾满血污与泥土,在柳修罗的玄甲军阵列前瑟缩成一团。老人们颤抖着枯槁的双手,孩童们被母亲死死捂在怀中,连哭泣都带着压抑的抽噎。
\"将军饶命!\"为首的中年汉子重重磕在冻硬的土地上,额头瞬间渗出鲜血,\"我们实在是被逼无奈啊!叛军拿着刀架在脖子上,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能有什么法子......\"他的话音未落,人群中便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哭喊,\"求将军开恩!我们都是被逼的啊!\"凄厉的求饶声混着寒风,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
柳修罗骑在高头大马上,金瞳冷冷扫过跪地的百姓,玄甲上凝结的血痂随着动作簌簌掉落。\"王爷对你们恩重如山,\"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北疆太平日子过久了,竟连忠奸都分不清了?如今想求本将军原谅,早做什么去了?\"
人群中一位白发老妪突然爬了出来,浑浊的泪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划出两道血痕:\"将军!我的儿子被叛军抓走充军,到现在生死未卜啊!我们要是不从,全家老小都得死......\"她的哭诉让更多百姓崩溃,年轻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柳修罗沉默片刻,抬手止住蠢蠢欲动的士兵。他深知把事做绝只会激起民愤,对局势不利。\"罢了,\"他冷哼一声,\"念在你们尚有几分苦衷,即日起,全部编入劳工营。修工事、运粮草,将功赎罪!\"
百姓们如蒙大赦,纷纷叩首谢恩,额头撞在冻土上的闷响此起彼伏。柳修罗勒转马头,望着城头飘扬的叛军旗帜,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传我将令,将青崖关围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随着他一声令下,玄甲军迅速行动起来,营帐、拒马、鹿砦如雨后春笋般在关前立起,一场漫长的围困战,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