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剔透，映出一对黑色。
那是自己的眼瞳。
洛羽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瞳孔深处，是那样的慌张，那样的恐惧。
恐惧死亡。
可又是如此的无力。
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等待。
等待水箭的到来，等待死亡的降临。
洛羽没有等来死亡，一道红色的剑光斜地里飞出，在洛羽眼前二十厘米不到的地方将水箭拦了下来。
蓝色与红色碰撞。
火光闪烁，映红了洛羽的脸颊。
水箭迸裂，化作水雾掠过发梢。
仿若死神擦身而过，留下洛羽跌坐在地，大脑有一刹那的空白。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鲜血流淌，带着令人不安的味道，那是没有被完全打散的水箭余威在身上留下的痕迹。
“撑住。不能让水灵上岸。水灵异能威力巨大，一旦给它们上来占住了洞口，一轮齐射我们谁也活不了！”
前方传来夏盈的声音，上岸的水灵已全部被她斩落，然而一个人照顾洞口接近两丈的范围，夏盈很快便有些应接不暇。
洛羽呆呆地看着夏盈忙碌的背影，片刻后才清醒过来。
自己还是想少了。
自己能想到躲在洞穴深处仗着地形克敌，夏盈又怎会想不到。
夏盈显然是早已知晓水灵的异能，才会挡在洞口处，宁可四面受敌，也不愿给水灵上岸发动异能的准备时间。
洛羽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长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替夏盈挡下一头跃起的水灵。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亲身体验过水箭的压力，洛羽知道，如果没有夏盈，自己绝对无法在水灵的围攻中活下来。
只是如此一来，却又回到最初的境地里，不论能否从水灵手中活下来，自己的生死都难免掌握在夏盈手中。
叹了口气，洛羽将心中杂念都抛在脑后，专心应对水灵。
不管如何，都要先过了眼前水灵这关再说。
刚把气根放出来，洛羽就听见夏盈又道：
“把异能收起来。水灵但凡出没，都是无穷无尽，难以计数。动用异能或许能快速灭杀一二，但却消耗太大，不能持久。”
无穷无尽么？
洛羽微微一愣，却没有听从夏盈的吩咐，而是任由气根垂落地面。
夏盈见状眉头一皱，却没有再说什么。
在夏盈看来，洛羽已然遭遇了一次危机，自然是想要多一层防御。
脚下水汽弥漫，夏盈没有看到，洛羽身后的两条气根已悄悄刺入地上的水灵“尸体”中……
水潭中，水灵还在不断向上跳出。
洛羽的动作也愈发熟练起来。
这水灵虽然异能不可谓不强大，可智商却并不高，跳在半空如同活靶子一般。洛羽的剑法经过这些天的锤炼，本就进步神速，熟悉了水灵的运动轨迹，斩杀起来也就没有丝毫压力。
而每一次斩杀水灵，气根都会悄悄刺入那新死的水灵体内。
和其他的生物不同，水灵一身灵气浓郁，哪怕是死去了，气根依然能攫取到其中的能量。
尤其灵心之中，更是藏着一股精纯的活力，顺着气根传到身上，不但更补充消耗的灵能，更是能够抚平肉体的疲惫，让洛羽感到格外的舒服。
明明本该是场鏖战，可洛羽却感觉无比轻松，甚至有空偷偷观察夏盈。
夏盈的长剑很快，很准，充满了一种轻盈却又饱含力量的优雅。
看得久了，洛羽渐渐熟悉了每一个剑招的轨迹。
洛羽自然不会错过，一边看，一边偷学，悄悄加入自己的剑法之中。不过夏盈的剑法显然没有那么简单，洛羽临摹尝试，却难辨其妙处。
夏盈发现了洛羽在偷学，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夏盈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洛羽还在偷偷学着，就发现夏盈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她竟是放慢了速度，故意给自己偷学？
洛羽心中一惊，猜不透夏盈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反正最后总要做上一场的，既然现在对方给自己机会，那洛羽也不介意学习更多。
随着夏盈放慢速率，洛羽看得更清楚了。
洛羽有些明悟，只是又似乎缺了点什么，总感觉自己的招式似是而非，使出来缺少了夏盈那一份刚猛。
幸好那水灵节奏单一，洛羽又有气根辅助，倒也没出啥岔子。
洛羽甚至在想，究竟是水灵先死绝，还是自己先偷师成功？
然而下一刻，洛羽就发现，两者皆不是。
是夏盈，夏盈先撑不住了！
又是三头水灵跃起，这一次，夏盈的长剑却慢了半拍，没能将水灵拦下，反倒是被其中一头水灵在岸上站稳，喷出了一道水箭。
勉力收剑回防，同时身上有灵光闪动，那是防御灵器的光芒。
夏盈做足了防御，可当那水箭穿透剑光的阻拦，狠狠砸在身上，夏盈还是被震退了四五步，跌坐地上，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洛羽急忙一个突进补上夏盈的空当，将那上岸的水灵斩杀，却也反应过来，原来夏盈不是故意给自己偷学，而是体能已支撑不住。
也许，在这场持久战中，自己与夏盈攻守早已逆转。
可是，没有赢家。
夏盈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力应对水灵，也无力杀死自己。
自己倒是灵能饱满，但独自面对这接近两丈宽的水帘洞口，如何能抵御得住水灵的进击？
失去了夏盈的阻拦，一头又一头的水灵从潭水中跃出，朝着岸上扑来。
洛羽来回奔袭，用尽全力，依然左支右绌。
身后，夏盈强撑着站起身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战局之中，而是看着洛羽，眼中现出惊讶之色。
“你的灵能还能支撑？”
之前注意力全在水灵身上不及多想，此时夏盈才回过神来。哪怕这场战斗中自己承接下了大部分的进攻，可无论如何，洛羽都不应该，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拥有如此充裕的灵能和体力。
没有空回答，洛羽只是不断奔走着，长剑每一次出击，都有一头水灵应声倒下。
原本藏在水雾中的气根，也终于再无法隐藏。
眼看一头水灵贴着离自己最远处的洞壁想要上岸，洛羽控制气根高高扬起，直刺入其灵心之中，竟是将其挑在半空硬生生吸干。
“原来如此……”
夏盈若有所思，而后再不说话，也不上前帮忙，只是有些萎靡地靠在洞壁上看着，静静恢复着体力。
洛羽瞥见了夏盈的举动，却也无从去计较，只是挥舞着气根，奔走在洞口各处。
地面有些湿滑，洛羽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水灵跃出毫无规律，洛羽只能随机应变。
哪怕是用尽了全力，也依旧狼狈不堪。
终于，又一条水灵从潭中跃起，这一次，洛羽的长剑却没能命中灵心，反而是被水流带了一下，脚下也不由得一个踉跄。
“糟了！”洛羽暗叹一声，就见三头水灵已同时跃上岸来，身体中同时亮起了水箭的光芒。
这时，一直靠在洞壁上休息的夏盈终于动了。
“跟着我做！”夏盈剑招划动，长剑从篝火上方穿过，燃起熊熊火光。
洞穴之中温度骤然升高，洛羽看到那火光在空中一分为三，同时朝着三头水灵激射去。
不同于最初挑逗洛羽的火焰，这一击夏盈可谓是全力以赴。
三道火焰瞬间把整个水帘洞映成红色，炽热的火光中，三头水灵齐齐哀鸣，在火焰蒸发溃散。
洛羽目瞪口呆。
夏盈大口喘着粗气，厉声喝道：“看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