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头等舱里除了灵瑶、刘芸二人还坐了一位随行医生，弗兰克。
此人是乔斯的助理兼学生，刚从乔斯任职的医学院博士毕业，是乔斯最得意的弟子，今年才25岁。
弗兰克读博期间也全程参与了灵瑶的治疗，所以这次灵瑶回国，乔斯安排了弗兰克随行。
毕竟为了研究灵瑶的病症，他们花了十年的时间，如今灵瑶身体开始恢复，已经是医学史上的重大突破，他们当然要时刻关注灵瑶的情况。
而弗兰克自己本人是个华人和白人混血，母亲是中国土着，偶尔会跟着母亲来中国游玩，对中国的印象很不错，欣然接受了老师的安排。
弗兰克接受的是典型美式教育，自由而个性，虽然和灵瑶并算不上熟，但话却不少。
只是他说的话完全被灵瑶当做了背景音，空旷的头等舱里，刘芸偶尔会和他搭上几句。
而灵瑶则是用手机看着她上飞机前收到的资料。
文件点开，第一页右上角，一张四寸蓝底证件照片尤为显眼。
照片上的人面孔熟悉又陌生。
黑发三七分，双眼皮的褶皱相较于从前深了几分，显得他的眉眼更加深邃严肃，高挺竖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唇变化不大。
变化最大的还是脸型，灵瑶走的时候记得他脸还是鹅蛋形的，有点肉。
而现在，长开的骨相撑着面皮，每一分多余的肉都被抛弃，面部轮廓流畅、下颔清晰、面部折叠度很高。
整个人的气质静而沉，只是看着便扑面而来的庄严肃穆。
灵瑶视线在那照片上停留几秒，又继续往下看。
【2020年南淮市高考状元，2022年保送清大物理系硕博连读……如今是清大物理系博士兼清大物理系原子物理学助教老师……】
灵瑶把资料看完，下意识的摸出手机点开某个人的聊天界面，点开后意识到飞机上没有信号又放回去，干脆闭目养神。
飞机落地时，是北市晚上十点。
而灵瑶到家又已经快十一点。
北市的房子是一个二层的小别墅，灵瑶住在二楼，刘芸和另一位北市的阿姨住在一楼，而弗兰克因为要随时关照着灵瑶的身体情况，和灵瑶一样居住于二楼。
一到别墅，弗兰克便尽职尽责的安排灵瑶做身体检查，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对灵瑶的身体负荷是有的。
好在检查过后，一切数据都正常，弗兰克打了个哈欠嘱咐灵瑶早点休息后便提着医药箱回了房间。
灵瑶等弗兰克走后，才再次摸出手机，把飞机上没发出去的话送达。
高空中的信鸽飘荡许久后依旧送来了远方传信。
沈弃刚从实验室锁门回到公寓，忙了一整天，下午饭都还没吃，这个点，多数饭店餐馆基本上也依旧闭门谢客。
他漫步着，找到一家还没有关门，正值热闹的烧烤店坐下，他这些年胃不好，吃不了过于重口味的烧烤，不过他不是第一次在实验室呆这么晚，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店，熟练的点了一碗蛋炒饭，又拿了一瓶冰豆浆坐下。
饭很快端上来，老板娘亲自来送的。
碗里的蛋炒饭已经冒出了尖。
老板娘端着碗递给沈弃：“沈博，今晚又忙到这么晚啊？”
沈弃点点头，接过老板娘手上的蛋炒饭。
“嗯，有组数据错了，核查了一遍。”
“沈博做事就是认真呐。”沈弃接过了蛋炒饭，老板娘却站在原地没有走，他不由得抬眼看对方。
老板娘见他抬眼，眼睛又是被闪了一下。
这沈博长得是真好看，这附近博士教授她见了不少，就没见过比沈弃还帅的。
关键人家不仅帅，人还有能力，听说现在已经是学校助教了，以后博士毕业留校任职那是妥妥的事。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想给自家侄女拉个线了，毕竟自家侄女是本地独生女，家里条件还不错。
“沈博啊，我看你今年也快24、25了是吧？你怎么不谈个女朋友呀？”
给侄女拉线之前，老板娘还是要打听清楚的，万一人家有女朋友或者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她就不必多此一举了，不过老板娘也观察了他许久了，看着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原因了。
沈弃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这样的话，大学毕业后，同学、老师、师母都问过，甚至初中到大学和他都在一所学校的原赫还问过他是不是gay。
“哥们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你放心，只要你喜欢的不是我，我们还是一辈子的好哥们，我虽然不理解，但绝对保持尊重，respect！”
所以此时面对老板娘的询问，沈弃已经驾轻就熟了。
“太忙了，没时间。”
他是一只飘荡在大海的孤舟，小而破，无时无刻都要防着漏水和刮风，在这条见不到头的海面上，他只能坚持一条航线，才能走得更远更长。
或许某天会遇见他想要的风景，他自然会下船观赏，不过暂时，那风景似乎还没有到来。
也或许，那道风景已经和他错开了。
老板娘听完，暗自在心中点头，这件事能办，她拿过一旁的果盘放到沈弃桌上。
“来沈博你先吃着，我出去招呼客人去了啊，好好吃，今天的饭和豆浆单就免了，你这物理系博士也是给我们国家做贡献嘛。”
老板娘说完就被外面几桌的客人叫了出去。
沈弃没把老板娘的话放心上，照旧扫码给了钱。
他这几年已经不再缺钱，基本上是带薪读书，考试的奖励，参赛的奖励，还有项目的工资、专利使用费，沈弃卡里的钱已经上了七位数。
加上他花销小，不爱买奢侈品也没有高消费娱乐项目，那卡里的钱基本上存进去就没取过。
不，也是有的，当初大一的时候，他拿到了状元的奖金，和清大的学习鼓励金，加起来快15万。
他算了下自己以后的开销，给灵瑶转了十二万。
想到这里，沈弃恍惚了一下，这段时间太忙，他已经有好久没有想起过这位幼年时的朋友了。
视线被脑子里闪过的回忆拉扯飘散，嘴里的蛋炒饭已经尝不出太大的滋味。
这么多年过去，沈弃已经接受每个人在生活中的经历都是阶段性的，只不过每次想起，心中难免惆怅、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如只加了三分糖的奶茶茶底，前味甜而香，喝到底了，才尝到茶的苦涩。
胃里一阵闷闷的抽痛，沈弃蹙了下眉，又松开，继续拿筷子吃了口饭。
叮咚一声伴随着震动，黑屏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来。
沈弃一手拿筷，一手捞起手机。
这个点还发消息过来的应该不会是导师，估计是最近在和女朋友闹矛盾的原赫来哀嚎，又或许是大学宿舍群里的那几个。
沈弃神色淡淡的解锁查看，一边看一边还拿过一旁插好吸管的冰豆浆吸了一口。
下一秒，沈弃黑色的双眸开始地震，滚动的喉结卡在半空。
捏着瓶子的修长手指无意识的用力，用力到骨节发白，冷气凝结成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划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