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天也黑了。
沈枳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她靠在楚长风怀里，才能勉强压下那股不安。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他忍不住搂着她的肩安慰，“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还是心里难过？”
沈枳抿了抿唇，“我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楚长风扯着衣服搂紧她。
沈枳靠在他怀里，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她窝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那种被人从身后盯着的颤栗和恐慌很快便消失不见。
甚至还做了个美梦。
他梦到了楚锦舟。
白白嫩嫩的小家伙“爹爹娘亲”地叫着他们，小脸儿上带着腼腆的笑。
还说以后要当个孝顺的儿子，做一个有担当的哥哥。
沈枳忍不住笑了。
楚长风低头看着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心酸地摸摸她的脸。
亲了亲她的脑门儿，他小声道:“枳枳……对不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她笑过了，仿佛只有在梦里，她才会露出笑容。
也不知道她今天梦到了什么，那么开心……
会是舟舟吗？
楚长风忽然也想睡过去，他也想梦梦他的舟舟。
不知不困他也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
“小家伙，你爹你娘呢？”
一个头发半白，浑身脏兮兮的老人缩在破庙门口。
破庙里都是一群相熟的难民，他们成群结队霸占着破庙，其他人压根进不去。
外面下着大雨，可老人和其他难民也只能坐在破庙门口勉强避雨。
他坐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旁有一个圆圆的泥团子。
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小家伙瘦巴巴，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胳膊和腿都露了出来。
头发上都是泥，看起来脏兮兮的。
就算大家都是难民，也不想靠近这么一个小脏孩儿。
老人看他缩成一团，看起来只是他一个人，便忍不住问。
小家伙缩的更紧了，小短腿挪动着，很快就离老人手臂长的距离，一句话也不说。
老人愣了愣，忍不住靠近过去，“小娃娃，你是不是跟你爹你娘走散了？我可以帮你找。”
可小家伙却把小脸儿扭去一边，油盐不进。
老人叹了口气。
这小娃娃性格也太冷了，这种时候，小孩子不应该都会很依赖大人吗？
怎么他那么排斥和人接触？
小家伙不想搭理他，他也没有继续凑过去，只是时不时悄悄打量他。
小家伙穿的太薄了，他努力抱住双腿，可还是在瑟瑟发抖。
老人莫名有些心疼，可他也没有什么衣服，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自然也关心不了他。
他猜想这孩子的父母估计都没了，也是可怜。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这个世道谁又不可怜呢？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苦难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能活一天算一天。
雨下了至少一个时辰才慢慢停了。
可温度还是一样的低，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山上和地里的树木和草叶都开始生根发芽，可依旧寒凉。
黑乎乎的小团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抬着头，看着黑乎乎的天，他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才会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爹爹娘亲，爷爷奶奶和弟弟们。
可是他会努力的，他一定会找到他们！
第二天，老人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天边泛着暖色的光。
今天 要出太阳了！
老人看呆了。
突然想到什么，他连忙看向身旁。
可是什么都没有。
昨天缩在这个小角落里的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的，竟然那么早。
他想，太阳出来了， 希望之后的日子能暖和一些，让那个小东西多活一些日子。
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怎么能就这么死呢？
天刚蒙蒙亮，楚锦舟就出发了。
今天出了太阳，是个好天气。
他今天应该能走很久。
北阳县，爹爹和他说过的，他一定会找到那个地方，和大家团聚。
他身上厚一点的衣服都被人抢走了，现在只能穿别人不要的，破破烂烂的衣服。
脚上也只是一双小草鞋。
好在春天来了，天气不会像冬天那么冷了，很快野菜也都会陆陆续续长出来。
那些饿狠了的难民有了吃的，应该不会再出现那种恶心的人。
当然，他自己也能吃这些野菜活下去了。
只要活下去，他就什么都不怕。
走着走着，他忍不住挠了挠头，头好痒，他很想洗头。
可是不可以。
只有把自己变得脏兮兮，被所有人嫌恶，他才能更安全。
另一边。
清早起来，楚长风便带着大家出发了。
那群难民似乎跟他们是一路的，也跟着他们一起走。
楚长风没打听他们要去哪里，不过如今都到了北域地界，猜想估计也是去北阳县城。
这倒是挺奇怪的，虽然中原全乱了，可很多难民还是要往都城走。
想去漠北的人少之又少。
这群人想着去那儿，估计……不是普通难民。
进入北域，荒凉了很多，走了一天都找不到一个休息的地方。
全是荒漠或者草原。
晚上睡觉都得自己用床单或者布支个简单的帐篷。
他们走了好几天，都是这样风餐露宿。
不过最重要的是，在这些地方没有山上的猎物多。
很难才能抓到一只兔子。
好几次那群难民出去狩猎都是空手而归。
这几天去狩猎的都是那两个壮硕的男人，楚长风猜测他们应该就是领头的了。
只是突然有一天，出去狩猎的人换了。
换成了一个丝毫不起眼的人，叫王五。
他每天都隐匿在人群中，穿着不打眼的衣服，身高不算高，长相也普普通通，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谁都没有注意过他。
只是他出去一趟，竟然扛回来一头狼还有三只野兔。
看到他弄回来这些东西，楚长风和楚啸对视了一眼。
两人心里瞬间升起了防备。
这人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藏的也太好了！
从这次开始，楚长风才终于开始注意他。
每天都要盯他好几遍。
王五冷不丁地对上他的视线，还友好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