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什么愿望都可以么？”
僧人略微思考了一下，垂下首正想再问些什么时，这个孩子已经不回答他了。
他们两个人来到了殿内，这里除了现任藤原家主的弟弟，还有几个小沙弥和一些僧兵，住持并不在这里。
奈良末期，天皇势力与藤氏集团矛盾激化，又被僧侣的力量桎梏，才下令迁都平安京。
现在藤氏家族因为中宫势力再度崛起，天皇又想扶持教派搞中央集权，这三者的关系是相辅相成又各自为政。
所以单只是一个东大寺里面也不是铁桶一块。
亚路嘉好奇的抬眸东张西望着。
这个殿内并没有供奉佛像，看起来像是用来休息的地方。
“你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重复一遍。”
太政大臣藤原家主的弟弟，有些严肃的问询着那个头顶有着缝合线的僧人。
“……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才要踏进屋子时，他问了我三个问题。”
他重复了一遍门口发生的事情，藤原微微皱了皱眉：“许愿？三个问题么……”
在他们这个时代有咒术天赋的孩子非常多，光藤原家用来训练的基地就不止一个，那些孩子的咒术五花八门，但他还未听说有许愿这一说法。
藤原眼神示意了一下源海师傅。
头顶缝合线的僧人也想弄明白这孩子的术式原理，他微微低下头：“施主。”
他想问出这孩子的许愿术式发动原理，还有那些绳人的出处。
可是这孩子却并不理他。
亚路嘉在殿内看了半晌后突然问了一下身旁跟着的小沙弥。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歪了歪头，充满稚气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天真快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个身着土黄色僧服的小沙弥有些紧张的抬起头，在大师傅点头后有些磕巴的应着：“小僧慧相。”
他才出家不久，修行的并没有很深。
“那慧相哥哥可以跳个舞么？”
“哎？”
小沙弥有些愣愣的发出了一声疑问，他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提出这种请求。
亚路嘉跪坐在榻上拍着手，如同绸缎般的黑色长发被风吹的微微飘荡，他目不转睛的望向那个小沙弥，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要求变了是么？”
藤原用手抵着下颌思索着这其中的原因。
这个孩子说过他的能力是许愿，那他的要求是根据自己心情问出来的还是因为什么呢？
正在他思索之时，慧相已经在大师傅的应允下答应了亚路嘉的三个要求。
和源海的不同，他答应的三个要求会难一些，例如跳个舞，骑大马什么的。
听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只是，当三个要求全部答应后那个五官冒着黑气像是非人的怪物再一次出现了。
他惊悚的五官目视着慧相的方向，身体僵硬的好像生锈了的发条玩具。
“你有什么愿望么？”
寄居于这孩子身上的好像咒灵的东西用着尖锐刺耳的声音重复了好几遍这句话。
慧相有些紧张的看向藤原大人的方向。
“试试能不能让你做咒术师。”
藤原皱了皱眉，想要探寻出一个结果。
他本想让慧相直接问这个不知道是咒灵还是怪物的东西问题，但复又想想直接许愿看能不能达成不是更好么？
他这个所谓的许愿标准是什么，可以满足到什么程度呢？
若是他许愿让天皇死掉，天皇就会马上死掉么？
他想让别人测试一下结果。
得到了大人的应肯，慧相犹豫半晌小心翼翼的问：“可以让我做咒术师么？”
慧相本身出自藤原氏族的旁系血脉，他的咒力稀薄到无法看到咒灵，为人又有些蠢笨，便被父亲送到了寺庙出家。
东大寺的僧侣和皇亲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这里也能保他在这乱世衣食无忧。
突然有一天，在听到自己有可能做咒术师之后，慧相的内心竟然涌现出一点小小的希冀。
“可以哦。”
惨白面容的不明物用毫无起伏的声音答应了他的请求。
在他声音刚落下的那一瞬间，这个殿内的气氛便变得诡异起来。
木制的窗棂无端的呼呼作响，纸糊的障子门从外面破开了几个大洞，冷风灌入，殿内桌子上的器物被吹的东倒西歪。
天空仿佛变了颜色，视野明灭不定之际，浓到漆黑的咒力漩涡以肉眼可见的姿态被凭空注入到了慧相的体内。
慧相的僧袍被肌肉撑破，仿佛气体的东西在他的肌肤之下快速游弋着。
和菅原一和不同，慧相的愿望没有说出具体的数值，他被灌注的代表负面情绪的咒力只能算是一个平均值。
即使如此，这些情绪也有些让人难以承受。
小和尚匍匐在地嘶吼咆哮了半天，在忍了数十分钟后双目赤红的站了起来。
在这一刻，他感受了下体内无端多出来的磅礴咒力，确认到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个咒术师。
周围扭曲的空间开始平息，仿佛阴云堆积的咒力漩涡渐渐消散。
咒术师的术式是与生俱来的，咒力则是可以后天修炼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一个连咒灵都看不到的普通人可以在数十分钟内变成一个咒力量尚可的咒术师。
被这场景震撼到，在场的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失语。
沉默了片刻，任职内览的藤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答应了请求后可以进行许愿，那……拒绝呢？源海你再试一试？”
这一刻，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若是可以一直许愿，那他们藤原家将会制造出无数的咒术师，又或许他可以将这孩子藏起来，到时候家主的位置他也不是做不得。
头戴缝合线的僧人面色有些僵硬的回应着：“藤原大人，这个……”
他并不情愿去做一个试错的棋子。
出于直觉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觉得拒绝请求或许和那些被拧成绳人的尸体有关。
想象的很美好。
但是在他话音刚落时那个一直很乖巧听话的孩子却是摊起了自己的双手软软的问：
“源海哥哥，可以给我你的右髌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