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何公公，苏翎月还是没有办法释怀。
按时间算，此刻他应该已经躺在那里了。
苏翎月答应过萧煜，阿菁回来之前不出府，她就让小厮去太监的埋骨之地祭祀。
时至晌午，小厮才回来。
“回王妃，我们找到了何公公的墓，已经摆好贡品，烧了纸钱，也上了香。哦，对了，纸扎也烧了几个。”
心中的遗憾和悲痛一直都会在，祭祀只是安慰自己。烧一些东西，摆一些贡品，妄想能减轻心中的遗憾和悲痛。
可那些东西也是在赌万一。
万一逝去的人真能受到，那该多好。
也许何公公能收到呢？
苏翎月道：“做的很好，去吴管家那领赏吧！”
“是，多谢王妃！”
小厮刚高高兴兴离开，就又有小厮来报，说姜富来了。
苏翎月在大厅见到姜富时，姜富还穿着官服。
“舅舅怎么来了，可曾用午膳？”
“还未。有些事想同你说，只是这两日户部有些忙，只能午休抽时间来一趟。”
苏翎月微笑道：“我刚好也没用午膳，舅舅同我一起用吧。”
说完对彩衣道：“去安排午膳，再告诉王爷一声，舅舅来了，等他午睡醒后我再去看他。”
“是，王妃。”彩衣向两人行礼后离开。
姜富看着彩衣离开的背影，不住点头，“很好，你现在越发有王妃的样子了，府中也打理的井然有序。”
“舅舅取笑我！”苏翎月撒着娇挽住姜富的胳膊，扶他坐下。
“不知舅舅找我有何事？”
姜富看了一眼在一旁服侍的彩蝶，道：“你先下去，我同月儿说几句话。”
彩蝶彩衣本就是姜富买来服侍苏翎月的，他的话对姐妹二人来说自然不可违逆，彩蝶应声退下。
看到姜富这样小心，让苏翎月也好奇起来，“舅舅，你想说什么呀？”
姜富沉默一瞬，才抬起眼眸看苏翎月，“月儿，昨日我看到王爷了。”
“嗯。”苏翎月平静应声。
萧煜现在的样子，任从前任何见过他的人都会诧异。
姜富的语气沉重起来，“月儿，你实话告诉舅舅，王爷的病情到底如何了？还能……”
剩下的话，姜富不忍问。
苏翎月看着他，微笑说：“王爷的病有些严重，从前让舅舅帮忙找的灵火草可以救王爷，可这种药材太稀缺，若找不到，便是挨一日算一日。”
苏翎月总以为自己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可是说出来，心口还是会疼，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
可她不能难过，也不能让舅舅担心。
她忙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湿润，面上又恢复成微笑的样子。
姜富看她这样，眉头紧紧皱起。
他的猜想果然没错，看肃亲王的样子，还有昨日言侍卫的反应，怕是稍微严重的刺激都能让王爷丢了命。
可是月儿怎么办？她还这么小，也才成婚一年。
“月儿，你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苏翎月自然想过。
她要和萧煜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这是她的愿望。
但是这样的愿望，舅舅大概是不能接受的。
苏翎月决定撒个小谎。
“舅舅，王爷待我很好，我会陪着他。至于以后，等以后再说吧。舅舅位高权重，就是凭借舅舅的身份和我的嫁妆，往后我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姜富深深的看着苏翎月，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又仿佛想看出别的什么，可苏翎月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清澈的平静。
短暂的惊讶过后，姜富心里很庆幸。
“月儿小小年纪，竟这样豁达，是舅舅过于担忧了。”姜富看着她，眼里是深深的眷恋，“你是阿茵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让你平安无忧是舅舅的责任，你若不开心，舅舅百年之后有何颜面面对阿茵。”
苏翎月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不觉生出一些愧疚。
可若是在舅舅和萧煜之中选择，她还是会选萧煜。
以后，她会和舅舅好好道别，舅舅也一定能体谅她。
*
姜富和苏翎月一起用过午膳就离开了肃亲王府。
刚出去不久，碰巧遇到正在巡逻的姜思齐。
远远看到姜富，姜思齐跟手底下的人说了一声，就立刻跑过来揽住姜富的肩膀，笑的见牙不见眼：“爹，你怎么在这？是来看孩儿的吗？”
姜富拉开姜思齐的手，板着脸道：“出门在外，没大没小的，跟你爹勾肩搭背起来。”
姜思齐拿开手依旧不恼，嬉皮笑脸道：“看到爹我高兴啊！这两日太忙，我都没顾上回府，两日不见爹你，我还怪想你的。”
中午的太阳格外炎热，照在姜思齐脸上，姜富看着有点心疼，板着的脸终于松动。
姜富把他拉到屋檐下，关心的问：“这两日听说你们配合京兆府到处抓细作，可有危险？”
“挺危险的，很多细作又带刀具又带毒药。”还不等姜富担心，姜思齐有忙宽慰道：“不过，还好有姜亭协助，危险够不着孩儿。”
听他这么说，姜富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前些日子姜思齐大口吐血的样子还让姜富心有余悸，如今又来抓细作他怎么能不担心。
“若是觉劳累，危险，爹去跟陛下说，给你换个差事。去守皇宫如何？”
姜思齐一听不乐意了，立刻严肃拒绝，“爹，我就想干这个。干这个能立功，能早点升官。”
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姜思齐心里也挺高兴，笑着说：“如果有危险，就让姜亭帮忙不就行了。”
姜富知道这个儿子的性子，平时看着顽劣，却十分较真，认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罢，你平日小心些才是，遇事莫要逞强。”
又交代了好一番，姜富才停止唠叨，他刚要上马车离开，姜思齐又拦住他，把这两日京兆府衙门和巡防营一起抢云亭的事告诉姜富。
“爹，你有没有想过招揽人才？我是觉得，姜亭将来一定会有一番成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机会难得，若是父亲肯做这个伯乐，日后姜亭混得好，也会多少照看咱们家是不是？”
姜富眯起眼看自己这个儿子，不知不觉他竟成长为一个男子汉，能为家族长远考虑，心中顿时欣慰起来。
“爹知道了，你注意安全。”说完，拍了拍姜思齐的肩膀就上马车离开了东街。
一路上，姜富都在想姜思齐说的话。
如今局势又乱了起来，日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齐儿说的没错，这样出色的人，日后定然会有一番作为，姜家若是递上梯子，将来若是有什么，也能多一重保障。
想到这，姜富心里渐渐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