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卫坚还想到了那个令人忌惮畏惧的燕王。
“父亲，延城的消息传回来了，叫傅策的那孩子已经离开了延城，现在还不知去向。”
“还有，燕王为何也在寻找傅策，俊儿传回来的消息，那姑娘正在燕王手上。”
“这燕王性情乖戾狠辣，他一出手，绝非好意，难不成他想对傅策不利？这是为何？”
低调大气的书房，古朴又不失气派，老卫国公卫雄正坐在书桌后看着密信。
耳边听着儿子卫坚沉不住气有些浮躁的话，沉声开口。
“那个叫傅策的孩子去了哪，何时能查出来。”
卫坚看着依旧沉稳的老父亲，心下也只能按捺住急切。
“快了，最多五日。”
“父亲，如果俊儿传回的消息是真的，那姑娘真的和妹妹有关的话...”
“可傅家我们查到的，那个叫念寻的女子，真的会是妹妹吗？这念寻已经去世了...”
卫坚说完不敢再多想，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受不住。
如果念寻真的是妹妹，但已经离世，他无法接受。
如果这傅策兄妹和妹妹没有关系，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那他也会失望。
卫家都是武将，卫雄和卫坚其实都不是古板严肃的人，但是自从女儿和妹妹丢失了以后，卫家变了天。
老夫人文氏身为母亲没有护住孩子，太过自责，早在女儿丢失的第二年就患了癔症，病情时好时坏。
有的时候会突然想起丢失的女儿，就会陷入悲伤自责，有的时候却忘记了女儿丢失的事，身体就越发的不好。
这样情绪起伏大起大落，很是伤身。
没办法，卫雄下令，开了调养的药 ，尽力抑制住妻子对女儿的记忆。
也不允许府里再提起女儿，如此这般，文氏的身体才有所好转。
只是，每年还是会有发病的时候，只不过没那么严重了。
卫雄的妻子文氏叫文萱，出身文国公府，自出生就是世家贵女。
从小就泡在蜜罐里，嫁人也嫁了家风极好两情相悦的卫雄，可以说除了女儿一事，其他再无坎坷。
卫雄和文氏只生了两儿一女，哪个都疼爱，但最疼的还是女儿卫瑛。
卫雄打了一辈子仗，对帝王皇家无任何亏欠，唯独对不起妻子和丢失的女儿。
女儿的丢失，他也有责任。
三十年前，大魏和胡人的大战很是惨烈，云州的襄城差一点失守。
文氏和他恩爱，对他有情义，死都不肯离开襄城，为了给卫家留条根，所以只能送次子卫毅和女儿一起走。
哪曾想，出了襄城已经很远了，谁也没想到却有胡人的细作埋伏，想抓了他的儿女用以威胁他。
当时护送的队伍直接被打散，阿瑛为了救阿毅，主动松开了丫鬟的手，慌乱中，再不知去向。
等到他得到消息，杀退了胡人之后，亲自去寻，因为出事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无从查起。
但卫雄知道，女儿不见了踪迹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各个州府的人牙子卫家都查过，从齐州好不容易找到线索，那老婆子却已经离开齐州。
好不容易在临州找到，人却已经死了，就好似暗处的人一直能先他们一步，那人牙子一死，线索便断了。
想到这，尽管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但卫雄心下仍觉得悲伤，无法原谅自己。
卫坚看着父亲的神态，就知道这是又想起了往事。
阿瑛比他小五岁，他异常疼爱，妹妹出事的时候，他才十四，那场大战他一直守在军营后方。
他身为卫家嫡长子，是不会离开父亲，更不会留父亲一个人在战场上的。
所以他对于妹妹丢失一事也很自责，如果他当时亲自护送弟妹，那么阿瑛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想起妹妹就想起俊儿说的那位傅姑娘，想起儿时的约定，以及出事之后他的承诺。
卫坚斟酌了片刻，毫不迟疑地开口。
“父亲，如果那位宝宜姑娘真的是阿瑛的女儿，那么她就是卫家的宗妇。”
“只要她愿意，我绝对会兑现承诺，让俊儿迎娶她。”
卫雄脸色凝重，并不看好儿子自信的想法，因为有一个人是最大的变数，那就是燕王。
他从燕王小的时候就看的出，这位燕王冷淡矜傲的外表下隐藏的性情绝对不简单。
卫雄明白先皇三子中，唯有燕王才是真的有雄才大略与傲睨万物的气势和智谋，完全可以担任帝王。
甚至可以匡扶大魏，将大魏再次统治出盛世景象。
但是，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燕王有两面性情，那么最后的事情并不会如此简单。
只怕以后会出现，两极分化的境况。
如果情况好的话，将会出现一个唯我独尊不可一世，但不失魄力英明的一代雄主。
但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不好的话，便会出现一个残酷专横，暴虐弑杀心狠手辣的暴君。
所以究竟会出现哪一个，燕王究竟是雄主还是暴君，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卫雄沉声问道，“即便那孩子已经是燕王的女人，已非完璧之身，你也愿意？”
卫坚确实早有打算。
“这亲事是多年以前就定下的，母亲出事以后，我已经在母亲面前保证，亲事仍旧作数。”
“卫家对阿瑛有亏欠，不论阿瑛的孩子是何模样，我都会兑现承诺。”
“阿瑛的女儿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夫婿和夫家，此生都不必再遭遇坎坷。”
“早在俊儿十五岁之时，我已经与他讲明，事情的关键。”
“阿瑛丢失会出现什么机遇谁也不知道，那么阿瑛的女儿是何模样也未可知。”
“我和俊儿的约定时限是在他二十五岁，如果二十五岁以后还是没有阿瑛的消息。”
“或者阿瑛的女儿不愿嫁入卫家，那么我届时会再给俊儿择一佳妇。”
“俊儿聪慧，对这些事心里有数。”
“他也懂得责任二字，即便他的表妹不够好不够美甚至非完璧，俊儿都愿意，俊儿的母亲也同意。”
卫雄听罢，知晓了长子长孙早已有了约定，心下欣慰的同时也觉得愧对子孙。
都是他卫雄的错，却要子孙记挂在心筹谋部署。
“你不必太执着，一切随天意。”
“燕王派遣人去追查傅策一事，依我看是祸不是福。”
“只怕这燕王是起了杀意，至于为何想杀了傅策，原因大概就在那个姑娘身上。”
“还有，俊儿为何传信回京还需要小心翼翼，只怕是防止燕王阻拦他传信，如此小心，事情绝对不简单。”
卫坚这种正派刚直的人，是不会懂元钰那种病态阴郁的心理的，所以闻言很是不解。
“为何？”
“这傅策是那姑娘的亲哥哥，这燕王为何要杀身边女人的家人。”
卫雄虽说也不理解，但他懂燕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脾性。
一个有可能成为残暴君主的皇子，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测的。
卫雄语气有些杞人忧天，“只怕，燕王以后并不会放那位姑娘离开。”
卫坚有些急，“那如果那姑娘真的是阿瑛的女儿，那就是卫家的姑娘，不放人那怎么行！”
卫雄不想再多言，“燕王那里不要去招惹，先找到傅策，再说其他。”
卫雄内心并不平静，对上燕王那样的人，卫家完全没有胜算。
不论是智谋还是能力或者是权利，燕王不容小觑。
一切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
究竟会是什么结果，还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