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慎扯开眼皮子撩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嗷了一声。
这模样是他没见过的小可爱。
弘历瞥了眼外头高高挂起的大太阳,在火辣辣的冒着光,“今年的暑热确实比往年重”。
淑慎继续嗷一声,顺带把他推远了些,冬天的男人是火炉,温暖整颗心,可现在的男人不是。
被嫌弃的弘历笑容一收,很快又再度咧开,“朕给你带了惊喜来”。
淑慎一动不动。
弘历再接再励不气馁,“你见了一定欢喜”。
淑慎毫无反应。
一刻钟后,弘历把人抱着来到院子里的,淑慎窝在他怀里艰难的掀开长睫毛。
“……荔枝?”。
弘历纠正道:“是荔枝树”。
淑慎眼尾抽抽得厉害,一旁的李玉赶紧上前卖笑:
“娘娘有所不知啊,这树从福建运送来,途中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拢共就就小几棵,可是宝贵呢,除了太后那儿的份儿,皇上都让送来了这里呢”。
淑慎一点感觉没有,这玩意儿吃不吃的也就那样,没啥特别的。
她看向弘历,“热~”。
弘历见她好像真没兴趣,便抱着她往屋里走,“罢了,朕带你去圆明园避暑”。
淑慎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呢~”。
弘历声音低低的,“三日后吧,朕瞧你实在难耐”。
淑慎头一回埋头在他胸口,一个劲儿的蹭来蹭去。
跟裤衩学的新技能。
弘历的心都被蹭蹭软了,秒变昏君:“明儿一早出发!”。
淑慎拱来拱去更欢腾了。
身后一群人:“……”。
内务府派来的吴管事惊愕不已,想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就这场景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李玉表示小意思,他天天见,时时见,一有空就见,都见腻味了。
而且是越来越腻。
翡翠留下接收荔枝树,珍儿随在殿门口伺候去了,心里头美滋滋想着很快就能凉快起来。
嘻嘻……
消息一经传出,东西六宫都挺凉快的,尤其长春宫跟储秀宫。
一则皇上荔枝赠美人。
二则皇上外出就单带了宓贵妃跟太后。
感情她们不怕热呗。
哦,对了,不止是贵妃,人贵妃还不忘把自己的马仔庆贵人带上。
瞧那姑娘,嘴都要笑烂。
淑慎的荔枝也不好跟着她搬到圆明园,索性她全分发给各宫了,全当送福利。
至于她们怎么想的,她不是很在意。
皇后看着桌上皮薄肉厚的荔枝,心口拔凉拔凉的,这回是彻底认清了一件事。
她的少年夫君怕是真遇到真爱了。
皇家的真爱,是不讲道理的。
尔晴随侍身侧,熟练的劝慰道:“娘娘,这荔枝怕是太甜,太医交代了您脾胃虚弱,恐不好食用,不若奴婢先将它撤下了吧”。
皇后神色不明,闻言淡淡应声,“你去处理吧”
随即立马道:“对了,璎珞呢?”。
尔晴的手陡然僵住,转瞬恢复了自然,笑道:“可能,有事儿忙着吧”。
暗戳戳说人玩忽职守,但皇后跟没听出来似的。
“唉~罢了,你去找找她,就说本宫有事问她”。
尔晴眸底阴郁:真是一刻也离不得!
魏璎珞如今已经成功挤开她上位,成为皇后娘娘座下第一得力助手。
长春宫的权力在悄无声息的让渡着,她却别无他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呕心沥血才得来的果实在皇后的偏爱下被魏璎珞不费吹灰之力的夺走。
天知道当年皇后忙着无病呻吟的时候,她甚至动用了家中给的力量才勉强在高贵妃的强压下得以喘息。
她所做一切无非是想讨好皇后,或许也有所求,可谁会没所求,单纯如明玉为己得利不也各种小心思层出不穷吗,且看魏璎珞更是,焉知她是否图谋更大。
凡事论迹不论心,她自觉做得真的很完美了,从未对不起皇后,也不曾起过一丝背叛之心……全心全意为长春宫操劳,为中宫地位稳固日夜无休的添砖添瓦。
结果……求的东西是影没瞅见,扎扎实实在手的东西是快没了干净。
此时,让皇后秤不离砣的魏璎珞正在房间发呆。
不对……应该说思考。
不论是入宫前还是入宫后,借着魏家包衣的势以及她多方留心,多少也让她得了许多有价值的消息。
皇后乃皇上结发妻子,潜邸与还是宝亲王的夫君鹣鲽情深,生育一子两女儿,只是最终仅余一位公主。
高贵妃同皇上青梅竹马,潜邸时与之红袖添香,日夜陪伴,挑灯相随,亦是情分匪浅。
比起前两位,宓贵妃入府最晚,因容貌实在出众得宠于皇上。
之前,魏璎珞一直觉得皆因皇后软弱,贵妃跋扈,这才凸现了承乾宫。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魏璎珞看着桌上刚练好的字,难得生出了几许迷茫。
但转念一想,她还是不准备停止对皇后言行举止乃至形象气质的全方位模仿。
她觉得不论时局如何改变,中宫到底是中宫,少年夫妻的情分轻易消散不了,她所学早晚能为己所用。
屋外传来尔晴内敛柔和的声音,“璎珞,你在里边吗?”。
魏璎珞缓缓起身,“在的,尔晴姐姐”。
任后宫风雨突变,淑慎在圆明园玩到飞起。
今儿提着鞭子去跑马,明儿泛舟湖上采莲叶荷花,后日研究美食……偶尔还能扮装出行逛街游玩。
一晃眼一月过去,又是个好天气,弘历在勤政殿处理完政务后便来寻她了。
拉着她的小手,“走,带你逛街去”。
淑慎提起蹦哒的裤衩,“好,去戏楼,老板不是说近期出新品吗”。
弘历表示没问题,只要是他俩,做啥都好,啥都不做也好。
如今的两人颇有种老来熟的既视感,有着说不尽的话。
晚上睡觉不运动的时候就光聊天,说星星唱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有时候聊累了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戏楼果然出了新款,两人换上汉人单衣,亦趋亦步与太阳肩并肩,像极了新婚小夫妻。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曲儿:
大学士之子依依不舍的伸出手:“……嘴嘴嘴……”。
对面泪眼婆娑的姑娘捂着胸口:“……杠杠杠……”。
“我爱你……”。
“我更爱你”。
“不……我比你爱……我都要满出来了”。
“不不不,我更爱,我喷了”。
……
吃花生米的淑慎:“……”。
优雅喝茶的弘历:“……”。
其实,也不必如此逼迫自己,这般创新法,文书先生现在还好吗?
带着扭曲的五官,二人再次手牵手,往回走,双双把家还。
沉默着沉默着,晚风吹动夫人的鬓边,丈夫看呆眯了眼。
夜里酣战结束,弘历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珠子都不带转。
这几日的体验实在新奇,他想着,他应该快接近真相了。
她真正的相貌。
莫名的,弘历觉得自己的心安了不少,过往他不肯承认,但却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对着她时他总能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担忧来。
尤其在知道她不愿意生孩子的时候,他暴怒,像恶龙,忍了又忍还是忍了下去。
咆哮也只能自我消化。
到后来,怒火渐褪,留下的就只剩虚无,他空洞得厉害,疯狂想让两人之间有条链接,期间试探过无数回。
直至如今,他突然就不那么慌了,知道了她想要的,给就是,他御极四海,她又不是要成仙,如何做不到。
弘历深深的眸光凝视着淑慎,唇角慢慢爬上一抹弧度。
淑慎发现,皇上最近有点小奇怪,貌似没那么粘着她了。
以前尽管他隐藏得好,她也还是能察觉对方跟她在一块儿时紧张兮兮的,但如今那种似有若无的紧迫感像是突然消失掉了一样。
想了想,淑慎没想通最近有何不妥之处,索性不管。
他留下来就留下来,她们是最好的伙伴,要是想走开了那就走开,便不过一过客。
她总能找到合适自己的生活方式,宠妃有宠妃的活法,失宠也有失宠的活法。
不做挽留,也不抱希望,风雨来去自有归途。
圆明园岁月静好,彼时的宫中却很不平静,菊花台重整,皇后大办菊花宴,后宫皆在受邀之列,外命妇都到场了好些。
只现场晚到一人,愉贵人,魏璎珞亲自出马,不想碰上对方喝安神汤,也顺带察觉了眼前用以珍珠研磨入料的汤被人兑换成染色后研制的贝壳粉。
当即劝谏:“你难道要一直当缩头乌龟吗”。
“这般岂非是枉为人母?”。
“且皇后娘娘为了你都不惜跟高贵妃对上,你这样做……恕奴婢直言,实在有些不顾恩情”。
到底,愉贵人还是颤颤巍巍的去了。
九月中旬,天气回凉,万寿节将至,圣驾回銮。
庆贵人突然想到什么:“姐姐,愉贵人的孩子没了”。
这件事皇后早前传了信给皇上,只是皇上吩咐下来不让告诉姐姐。
她见她玩得开心,又想着先查一查,弄清楚了再说不迟。
至于皇上的叮嘱,那不重要,她可太清楚自己是谁的人了。
淑慎略微惊讶,“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