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考虑再三后如实向魏劭禀明了,这礼物得是以他们夫妻的名义呈上去的。
魏劭把玉璞给了她,“再去弄一个镯子便是”。
只是次日午后东西便又找到了,小乔因此欠了魏俨人情。
这是两人二次会面,却是头一次以同是魏家人的身份。
此后的关系倒是缓和不少,起码小乔对他的印象开始好转,如今也算得上彬彬持重,极有风度,行事做派再没了初见时的轻佻放浪。
寿辰前夕,阿虞同店铺老板们相约的日子到了,她换下繁复的曲裾,着一身简约深衣,发髻上的许多珠钗翠环均撤了下去。
扛着她的斜挎包,跟小桃一块儿出门了。
小桃一脸奇奇怪怪,过了两条街后终于没忍住拉着阿虞蛐蛐,“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如此明显,阿虞自然察觉了,“最近城中好似很时兴额间花钿?”。
随处可见的女子,不论婚嫁与否,好像都在额头贴了形态各异的花纹。
像是……争相效仿了谁人一般?
小桃突然想到一个人,“哟!这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事儿,好像这要来咱这儿的苏娥皇的脑门上就有这儿玩意儿,胡诌什么牡丹命格,名冠天下来着”。
话音刚落,街头小摊小贩叫卖声打配合一般响起:
绝美花钿—,保证贴上——
一日桃花开,三日姻缘到——
十日免得痴心汉——
小桃嘴角抽抽,拉着阿虞跑上前去,摊主立马迎上来:
“两位姑娘,来两贴带回去用用,这可是渔郡眼下最时兴的妆容了”。
“为何呀这,也没多好看呐”,小桃翻了两下,问。
摊主也是热情的,耐心解释了一番,两人这才知道玉楼夫人三日前便到了渔郡。
魏梁去接的,那场面大的,香车宝马,珠帘翠幕,一身华服,额饰牡丹花,很是吸引眼球,沿途大大吸引了一把老百姓的眼球,轰动得很。
现下已然跟她那亲弟弟一道入住了驿舍。
听完八卦的阿虞同小桃分头行事,结束后回她的小屋集合,聚一聚,酌两杯。
杜老板早在店内等着,一见她就咧嘴,“哎哟,阮姑娘你可算来啦”。
“快快让我瞅瞅今日份”。
阿虞从包里把东西掏出来递给他,“一册八单,你点点”。
老板心花怒放的捧着一沓纸细细品尝,嘴里不停嘟囔着,“哎呀呀,不错,不错不错,很是不错”。
在老板看画册的时候,阿虞在店内转了起来。
“那个……阮姑娘啊”,老板不知何时已经走近。
“怎么了?”。
老板似有为难模样,“那个……最近城中很是盛行牡丹花样,那个……”。
“当然了,我不是说你送来的这些不好,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就辛苦姑娘你再弄那么一两份出来,不列入这一批次的样本里边儿,就当是我同姑娘你的额外单,也不算打破咱们以往的固定合作是不是?”。
“又是牡丹花啊……这个玉楼夫人就如此惊艳绝伦吗,竟引领了此番风潮”,阿虞像是有点好奇,亦或有点疑惑,又像只是随口一问。
老板撇撇嘴摇头,“那是不能的,若单是论相貌气韵,美则美矣,却不至于这般,主要是她那朵牡丹花特殊了点儿”。
“这据说啊,这位苏娥皇原乃武山国宣平侯苏家的长女,苏家也是武山国王室外戚,她出生时是满室异香,馥若芝兰,额间更是自带牡丹纹样,她母亲便找方士为她卜命,方士说,此女有极贵之命”。
这么一说的,阿虞大概率就明白了,时下战火纷飞,百姓们饱受战乱之苦,家园损毁流离失所者众,儒释道前所未有的盛极,算是心里有个寄托,苏娥皇的牡丹花,于时运不济的女子多少给予了个安慰,沾沾福气也是好的。
“老板,那我回去再画画,会尽快给你送来的”,左右她也闲着没事儿,就当打发时间了。
“哎呀,那好啊,那是辛苦阮姑娘了,你放心!价格好商量”。
“嗯”。
出来后阿虞沿着街道逛了一圈,如今满街巷口都是各类牡丹亦或与之相关的模板。
她顺带着找找灵感。
牡丹花品种多样繁复,单论名字都是五花八门各不相通,有极个别的连花叶的名字都是分开取的。
不想在南城尾的时候遇上了魏梁跟魏渠,二人在买东西。
魏渠:“小爷讨姑娘关心用不着这个,走了”。
魏梁:“嘿嘿……眼下最时兴的,给我来一张”。
老板:“好嘞”。
魏渠:“店家忽悠人的话你也真相信?小桃要的肯定不是这个呀,她不能喜欢”。
魏梁:“别瞎说啊,不是给小桃的”。
“我自己用还不……阮姑娘?”。
阿虞看了眼他手里的贴纸,“小桃确实不大可能喜欢这个”。
兄弟几个如今也都陆陆续续觉醒了他们主公挖人墙脚的事。
魏枭现在还在外边东奔西跑呢,以前是被迫的,如今是自愿的,独自疗伤来着。
这会儿两人看到阿虞,表情都有些不大自然。
但怪人家是红颜祸水吧,有点没道理,不怪呢,想到可怜巴巴的兄弟又有点心疼。
魏梁不大会隐藏心理,垂着头支支吾吾的,“哦……这样啊,那,那好,我不送了”。
魏渠倒是稳得住,“阮姑娘说的是”。
“对了,阮姑娘一个人在外?可需要我们兄弟二人送您回去”。
阿虞摇摇头,又随口问道,“阿雅的孩子快生了吧,最近怎样,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她也嚷嚷着要见您呢”。
阿虞淡淡嗯了一声,“有机会吧”,随即错身离开了。
魏渠一巴掌拍了魏梁一下,“你这是什么死样子”。
魏梁挎着个脸,“我……我这不是觉着有点别扭吗,咱们的枭多苦哈哈的啊”。
魏梁无语了,“还能不能分清是非了,跟人家有啥关系,更何况,他俩也没确定关系啊!”。
魏梁瘪瘪嘴,“……哎哟,知道了嘛,以后我尽量,尽量做到你这样”。
“不过……你说她说是不是真的?小桃真不会喜欢?”。
魏渠继续无语,“我说你是不是没脑子?”。
他扫一眼周围,凑近了些,“你可知道为什么现如今牡丹花这么火?”。
“为啥子?”。
“我问你……咱俩前两日去接了谁来?”。
魏梁突然灵光一闪,“玉楼夫人?”。
“可玉楼夫人跟小桃有啥关系?她为啥不喜欢?”。
魏渠满头黑线,“女人嘛……漂不漂亮的女人之间,都总会有那么点的较劲儿”。
魏梁还是不懂,但他听劝,把贴纸换成了绿豆酥。
小桃欢欢喜喜的拿走了。
驿舍。
苏子玉扑腾扑腾跑来,“姐,我几经辗转打听到,魏侯同乔女分房了,说是乔女要守孝”。
“此外……魏俨也确实得到魏劭重用,且他一口回绝了我的书信邀约,还放话说同边州陈家毫无干系”。
苏娥皇掩唇轻笑,“听起来……这消息也算是好坏参半了~”。
“可还有其它?”。
苏子玉挠挠头,“这……还有一事,只是不知道是否算是要紧”。
苏娥皇能爬到如今,抠细节也是一个关键,“说吧”。
“徐太夫人屋中多了个偶然找回的母家表姑娘,叫什么……阮知虞的,很是疼爱,搁眼皮子底下亲自照顾着”。
“哦?徐太夫人家的表姑娘啊~”,
提到徐太夫人,苏娥皇的唇边露出一丝带了几分古怪的厌恶表情,随即消失。
“这倒是有点意思”。
那老婆子对她从来都是不喜的,当初同伯功联姻,她都是不大满意的模样。
若非伯功实在喜爱她,怕是对方如何都不会答应。
苏子玉关注的是另一个点,“姐,你先前说巍侯未曾将咱们安置于魏府是因为乔女的缘故,可如今……他俩关系看起来也不怎么好,那还会是为何?”。
苏娥皇脸上的笑凝了一瞬,“……或许,只有真见面了,才能知晓吧”。
魏家突缝巨变那两年里,魏劭身受重伤,他母亲也一病不起,她在魏家长留了许久,每日不辞劳苦的照料他母子二人?
明明该是仅凭了这样的情分,魏劭怎么都不会对她冷待的。
更何况还有伯功的一层关系在。
可……
次日,北屋。
钟媪亲自过来相请,说道是苏娥皇前来拜会太夫人,让她也过去见见。
阿虞约莫明白了,她到底居北屋,算八竿子打不准的半个主人。
有客来访,确实不好缩着。
正堂中,太夫人坐在上首,阿虞落于小乔边上,二人并排。
片刻之后,只听门外一阵环佩叮咚由远及近,起先轻微,渐渐清晰,犹如音乐的韵律美感,可以想象,走路女子的姿态,应该是如何的弱柳扶风,摇摆生姿。
不多时,门口出现了一位服素的年轻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