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世上有谁是自始至终都相信李子冀能够创造奇迹闯过十二玄关的话，那么眼前的宋登南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此时此刻他看见李子冀站在面前，眼中并没什么惊讶诧异，有的就只是欣慰。
“没打算入三极境？”
感受着李子冀身上还未曾完全散去的气息，宋帅察觉了其身上双极境的波动，那张素来平淡冷漠的脸上，难得掀起了一些笑意。
亲眼见到宋帅，再加上心中已有的猜测，李子冀从圣朝出发到如今连日以来的忧虑总算是散了大半，在与左朝等人的大战结束后，这种放松下来的舒缓让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霸之极境并不适合我，双极境已经足够。”
这并不是说你参悟的越多，踏足六境的可能性就越大，归根结底就是一次次属于自己，适合自己的进步，霸之极境并不适合他，强行参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宋帅点了点头，目光盯着李子冀看了一会儿，然后道：“就算是再怎么完美的计划也总是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纰漏，儒山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用再去多想，你只需要考虑如何更好的走下去，我们的时间不多。”
李子冀闻言沉默了片刻，颜先生的事情的确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不仅是计划的失败，还因为颜先生的死去，哪怕在那之后到现在他始终都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甚至以此为动力走的更坚决，可那份打击却始终如影随形着，没那么容易就散去。
“我知道了。”
从天山门会谈开始到现在过去了三个月将近四个月的时间，除了和君上那一场之外，世上倒还算是安静。
通幽之地的温度有些低，李子冀身上原本被打碎的锦衣也被天地灵气重新修复，这是很了不起的手段，几乎有着凭空造物的几分味道。
“我听说，您准备打碎通幽之地？”
李子冀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如果说十二玄关是特意为他所准备的磨砺，那么打碎通幽之地又是为了什么？
宋登南回答道：“因为通幽之地就应该被打碎。”
李子冀看着四周的景象，感受着脚下桥梁之上环绕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星辉，那是对此方世界的见证，对十方世界的记载，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是应该留下的。
“我不明白。”
他如实开口。
宋登南神情平静，他注视着面前那颗距离脚下桥梁最近的一颗巨大星辰：“修道者踏足五境之后便拥有了踏空飞行的能力，每个人都想要去到穹顶之上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可以说是每一个人在踏足修行路之时都会生出的念头，人们总是行走在大地上，漂浮在江海中，当仰望日月和星辰的时候，都会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天空去看一看，看一看日月星辰究竟是什么模样，距离我们的世界又究竟有多远。
“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走上那片星空的时候。”
宋帅的眼底深处似乎映着当年的那个夜晚：“我不停地向上飞，脚下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在某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到了一个崭新的地方，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身临宇宙之间的那一刻是多么的震撼。”
他看见自己生存的世界在脚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球，在茫茫宇宙之中寻着一处方向飞掠了数个月，凭借大修行者的目力看见了数不清的星辰。
“我从未有过那样的震撼，可同时也愈发的失望，因为那时候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世界，群星，日月，无边无际的宇宙，都在创造世界的那张巨大的棋盘之中，而这宇宙之中的无数星辰，也没有任何的生命存在。”
“我不知道这是否和我们的世界残缺有关，亦或者曾经的十方世界同样也是如此，这个问题目前来看是得不到答案的。”
“那些星辰是真实的吗？还是虚假的？或许它们的存在就仅仅只是单调的点缀，是围绕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地方周旋的萤火灯光。”
宋帅的语气很平静，太多年的时间过去，这些曾经震撼不明的事情，到了如今似也是变得无关紧要了。
李子冀能够理解宋帅当初的情绪，每一个人在第一次接触到浩瀚宇宙的时候都是会生出类似这样的诸多念头的，从无例外。
至于答案其实也非常简单，最起码，在这个世界，夜晚苍穹之外，宇宙无边无际的那些星辰，的确就只是单纯的点缀。
当世界孕育而生之后，因为道则的构成宇宙是必定会跟随生出的，可要说在其他的星辰之上是否还会孕育不同的种族，那就和世界规则的成长和圆满程度息息相关了。
棋盘世界当然是不完整的。
人们都希冀于从宇宙中寻求新生，直到最后才发现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宋登南看着那颗星辰，虽巨大震撼，却死气沉沉，莫不如说像是巨大了无数倍，被打磨很好的石头。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如果要挽救这个不停轮回，终将灭亡的世界，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自己，所有寻求外力的法子，都注定会穷途末路。”
李子冀明白他的话：“于是，您就开始追随陛下，并支持着陛下的计划？”
宋帅略微沉默了少许，他的脸上露出了尊敬和怀念，还有些从不会出现的落寞：“想要结束这终将走向灭亡的轮回，那么就需要一个能够带领我们创造奇迹的英雄。”
毫无疑问，虞帝就是这样的英雄。
圣皇也的确让他们看见了希望，只是最终还是避免不了失败的结局。
“陛下的计划虽然失败了，但他的观念却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宋登南望着星辰的视线生出些许波澜：“和这璀璨星辰比较起来，人类显得何其渺小，我们从来都没有什么退路，哪怕失败也依然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