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一的强大并不亚于三极境。
举世闻名的青山剑,停留在三极境之前不知多少年的时间,后领悟万剑一,借着那股子锋芒正式踏足了三极境,成为了同时集三极境与万剑一于一身的绝对强者。
李孟尝的确很强大,当属站在三极境之下的顶尖存在。
只是如今的李子冀更强。
他在四境之时就已经无限接近万剑一,于莲花峰参禅悟道之后踏足五境,与万剑一之间那薄如蝉翼的一层阻隔刹那贯通。
虽初入五境,却已经有了欲要无敌于天下的姿态。
长风心中的震惊难以平复下来,在洛阳城内,李子冀和洛神都之间的那一战就已经在圣朝流传的神乎其神了,可有些事情倘若不是亲眼见到,是绝对难以去感同身受那种匪夷所思的。
不是洛神都不够强,也绝非是洛神都有所大意。
单纯是因为李子冀太过于强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风用力握着手中的令牌,也许世上有些人就是如此,拥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天赋。
李孟尝已经败了。
神相法身被斩断,剑气在其身体上下撕开了不知多少伤口,他或许还能再继续动手,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再继续动手的必要。
败了,就是败了。
李孟尝的眼中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断裂的旌旗法身化作灵气光点迅速消散,对他来说,无论是赢还是输,都没什么好值得动容的。
或许,落败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二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子冀握着剑光,阻隔在二人之间的阵法屏障被凌厉的剑气撕开的缺口越来越大,那如潮剑光不停地涌入进去,在阵法被修复的同时又不停撕开,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去长安城,寻你父亲。”
他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李小婉临死前说的话,还有那封字里行间充满了期盼的信。
一个对不切实际抱有可悲幻想的女人,若是知晓自己的儿子去了长安城不仅没被收留反而惹来了杀身之祸,不知道她对李孟尝的态度是否会有改变?
明亮的剑光总是刺眼,不知是光芒太盛还是环绕的剑意太过凌厉,让人的目光很难去观察,纵然是在不经意扫过也会感到微微刺痛。
李子冀握的很稳,仿佛从未如此稳过。
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无论心中情绪是否因此有所波澜,前方的阵法发出滋滋的声响,四周牢狱之上遍布的剑痕在被肉眼可见的复原,这里发生的战斗越强,时间越久,长安大阵汇聚过来的力量就会越强。
二人之间,剑光与阵法对峙的平衡即将被打破,撕毁的速度渐渐无法维持修复的速度。
手中的剑光弥漫全身,他仿佛随时都能动手。
李孟尝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在等着这一剑落下。
他并没有等多久。
仿佛就只是一次眨眼,李子冀就已经穿过了阵法之间的缝隙,身与剑融,化作了一道剑光刺了过去。
像是划破苍穹的流星,在二人之间拉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李孟尝没有闪躲,他也无法避开。
长风依然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切,等待着这一切能有个结果。
李应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角落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他已经站在了李孟尝的身前,身上银月血甲变成了暗红色,冷淡的面容透着一丝苍白,挥拳击碎了迎面而来的剑光。
李子冀的身影显露出来,手中融合而成的长剑重新化作飞絮簌簌洒落,他没有继续动手,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站在二人之间的李应。
李孟尝微皱着眉。
李应身上的银月血甲恢复如常,他拦在这里当然不是要与李子冀动手,只是不想李子冀杀死李孟尝而已。
他毕竟是李孟尝的儿子,难道自己还能够坐视父亲被杀而无动于衷?
进不得。
退不得。
李应此刻的立场,才是最两难的。
“这里面本没有你的事情。”
终于,李子冀还是率先开口。
从始至终,他和李孟尝都不希望将李应牵扯进来,如果可以,李子冀甚至不希望自己现在来到这间牢狱之中。
但他很清楚,自己一定要来。
因为李应已经来了。
李应寻李孟尝商谈,结果无非只有两个,顺利和不顺利。
顺利,也就是李应认为满意的结果,李子冀自己未必觉得满意。
不顺利,那么李应就不会离开。
所以李子冀只能过来,不得不过来。
李应道:“有谁能够真正置身事外呢?”
李孟尝希望和他无关,李子冀也希望和他无关,但他毕竟是李孟尝的儿子,那么这件事就永远不可能真正与他没有关系。
李子冀道:“这件事没法收尾。”
李应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一刻应该能说什么,这位在南境历经生死从不动容的男人,什么话也说不出。
李子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李孟尝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后又重新看向了李应:“你看过遂宁城外的坟海吗?”
那天下着雨。
祭奠的黄纸飘进了坟海之中,没有归路。
都卫禁军的牢狱距离皇宫其实并不算太远,只是长安城不同外面,何况是皇宫那样的地方,自然会有阵法阻隔内外,让人无法窥探。
李子冀感受不到皇后的气息,但他注视着皇宫的方向:“天下这种责任,很难具象化到每个人的身上,在有意识承担这份责任之前,遂宁那场大水淹死的数万人其实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下,很简单的两个字,其实又无比遥远,在承担这份责任之后,我依然不觉得那离我很近,但我在尽心尽力的去做,可水淹遂宁发生在最开始,以如今的责任去看待从前的生死,其实很难让内心有太大感触。”
我们总想要面面俱到,照顾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逻辑和反应,可事实上,那是很难做到的,尤其是情绪这种东西。
相隔遥远,死的人再多也只是一个数字。
咫尺距离,就算只死一人也会有所动容。
当你没有去承担这份责任之前,只会庆幸自己安然无恙,只有当你去承担那份责任之后,才会悲痛哀呼人间炼狱。
“但道理是如此,所以皇后应该死,只是虞帝福泽太大,目下我还无法杀她。”
“同样,李孟尝明知我与母亲都在遂宁,却推波助澜,皇后固然是元凶,他却也无法将自己摘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