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乌的嘴唇无声地翕动，脑中有了一个猜想。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
东方的天际，那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晨曦边缘，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尚未褪去的深蓝夜幕融为一体的阴影，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优雅而迅捷的轨迹，无声地放大！
那不是流星，不是飞鸟。
那轮廓…流畅、锐利、带着一种冰冷而内敛的科技美感，如同一柄出鞘的暗影之刃！它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这片圣殿废墟外的荒原，垂直降落！
“飞船…”乌失神地喃喃，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想瞬间清晰，“『洛基』！是我的『洛基』！”
那艘漆黑如墨、线条流畅得如同艺术品的飞船——『洛基』——没有发出任何引擎的轰鸣，如同幽灵般轻盈地悬停在离地面数米高的空中。
底部几道幽蓝色的微光闪烁，如同呼吸般稳定。
舱门无声地滑开。
没有梯子落下。
一个银白色的、篮球大小的、表面光滑如镜的球形机器人，从舱门内轻盈地飘了出来。
它悬浮在空中，灵活地转动着球体，似乎在扫描环境。
然后，它精准地“看”到了下方站着仰头，双眼缠着绷带的乌。
球体表面瞬间亮起一圈柔和的蓝光，如同人类微笑的眼睛。
一个充满了活力、带着点电子合成特有的清脆质感、却又无比欠揍的活泼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响彻在荒原之上：
“主人！我来了！? *???* ?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有没有想你可爱的、忠诚的、宇宙第一帅气的AI小a呀？”
这浮夸的登场方式和欠揍的语调……
乌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是小a没错了……一股暖流混合着巨大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小a…今天我没力气，下次见到你再这么说的话我就揍你。”乌的声音带着庆幸的沙哑和一丝无奈。
“哎呀呀！主人你这话太伤小a的心了！(；′??Д??`) ”
球形机器人小a在空中夸张地转了个圈，模拟出哭泣的表情符号。
“小a我可是跨越了无数光年，冒着被星际海盗打劫、被陨石撞成铁饼、被黑洞吸成面条的风险，才找到你的信号微弱的求救…呃，不对，是思念电波！你怎么能嫌弃我吵呢！”
就在小a喋喋不休地试图表达自己“艰辛旅程”时，乌膝盖上的『潘多拉之书』突然动了！
它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乌的膝盖上弹射起来！
厚重的书身带着一股破空声，精准地、狠狠地撞在了悬浮在半空的小a那光滑的金属外壳上！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毫无防备的小a被撞得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好几圈，表面的蓝光乱闪，发出一连串电子杂音的惊叫：“哇啊！Σ(っ°Д°；)っ 什么玩意儿偷袭本a？！”
『潘多拉之书』悬浮在乌的身前，封面中央的暗纹剧烈波动，一个带着明显不满和急切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小a的电子音，在乌的脑海中响起，甚至还带上了一个极其人性化的颜文字：
“家人！你没事吧？！??Д?) 刚才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到你脸上了！有没有受伤？快让我检查检查！”
它口中的“东西”，显然是指地上那个因为『洛基』和小a出现而安心、颜文字变成“(一w一)”的黑团子小皮。
“家人？”
小a终于稳住了身形，球体表面的蓝光聚焦在『潘多拉之书』上，电子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冒犯的愤怒。
“喂喂喂！你这本又老又破的牛皮癣书！谁是你家人？！你叫谁家人呢？！(╯‵□′)╯︵┻━┻ 我才是主人最忠诚、最贴心、陪伴最久的家人！你算哪根葱？！还有，你敢撞我？！”
小a的机械音充满了电子化的愤怒，球体表面的蓝光瞬间变得刺眼，几道细微的能量电弧在球体表面噼啪作响。
它猛地加速，像一颗愤怒的保龄球，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朝着悬浮的『潘多拉之书』撞了过去！
“哪来的蠢货，滚一边去！别影响到我家人的智商！(σ｀?д?)σ”『潘多拉之书』封面幽光大盛，书页哗啦啦翻动，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声响，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
“砰！啪！哐当！”
一场荒诞绝伦、令人瞠目结舌的“大战”瞬间爆发！
一边是闪烁着幽光的古老魔书，书页如同坚硬的盾牌和锋利的刀刃，不断开合、拍打、撞击！
一边是灵活迅捷的球形机器人，依靠着悬浮动力在空中翻滚、突袭、用坚硬的金属外壳硬碰硬！
两者都用着最原始的物理方式，书页拍打和金属撞击激烈地“搏斗”着。
“我破铜烂铁？！(╬◣д◢) 我这身可是最新的纳米合金！能抗歼星炮！你才是老古董！一碰就散架的废纸堆！”
“无知！老娘承载的是亘古智慧！是连星辰都要俯首的禁忌知识！
你这铁罐头懂什么懂个6？”
“共鸣个鬼！我可是主人的灵魂伙伴！我才是他的专属智能管家！你个偷渡上船的非法书籍！(σ｀?д?)σ”
“管家？你这种一看就是走路同手同脚，过个坎都会被自己绊倒的蠢货！ (?°?д°?)”
“我跟你拼了！(╯°□°)╯︵ ┻━┻”
“来啊！怕你不成！(▼皿▼#)”
一时间，荒原上空充斥着书本拍击金属的闷响、小a气急败坏的电子音、『潘多拉之书』愤怒的精神咆哮、以及各种颜文字符号在精神层面和电子屏幕上疯狂刷屏的混乱景象。
杰德里、克伊特和菲利斯完全看呆了。
没错，这三位骑士从乌走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跟在他的身后了。
毕竟实力摆在那里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乌自己一个人出来，更别说里面还有一位『斗气大师』了。
此刻他们纷纷隐蔽气息噤声观看
乌的感知互殴的书本和机器球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担忧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取代。
乌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无奈地扶住额头，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叹。
然而，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触感，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他的脚腕。
冰凉，滑腻，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柔软。
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和极度亲昵的触碰。
乌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低下头。
他的感知一扫，“看”清了来者。
一条只有手指粗细、通体漆黑如最纯粹的夜色、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小蛇，正用它那光滑冰凉的身体，一圈圈轻柔地缠绕在他的脚踝上。
小蛇昂起小小的头颅，六只如同最微小、最纯净的暗紫色水晶般的复眼，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那六只眼睛里，没有丝毫冷血动物的凶戾，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孺慕、狂喜和无与伦比的亲昵！
一种与小皮同源、内敛深沉的灵魂羁绊感，汹涌地传递过来！
“小嘿？”小蛇的名称从乌的唇间溢出。
六眼小蛇小嘿仿佛听懂了他的呼唤，细小的身体激动地扭动了一下，发出极其细微、如同微风拂过树叶的“嘶嘶”声。
它顺着乌的裤腿，灵巧而迅速地向上游弋，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乌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心中却没有任何排斥，只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温暖。
小嘿的目标明确，它径直游到了乌支撑在地上的右手手腕处。
那里，戴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同样漆黑如墨、材质不明的古朴手环。
小嘿停在了手环前。
它没有攻击，也没有试图破坏。
它只是用它那小小的、分叉的黑色蛇信，极其轻柔地、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亲吻圣物般，轻轻地碰了碰那个漆黑的手环。
嗡…
手环似乎回应般地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只有乌才能感知到的共鸣。
乌愣了一下，几乎是福至心灵地，他用左手，小心翼翼地将『覆渊』从右手腕上褪了下来。
就在手环离开皮肤的瞬间，小嘿动了！
它的身体猛地一弹，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
它那小小的蛇口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一口将那枚漆黑的手环整个吞了下去！
“？！”乌心中一惊。
但预想中的吞咽困难或者不适并没有发生。
小嘿的身体只是极其轻微地鼓胀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原状。紧接着，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小嘿的身体缓缓缠上乌的手部代替了刚刚手环的位置。
光芒闪烁
它变的不再是蛇的形态，而是化作了一滩粘稠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黑色液体，顺着乌的手臂向上蔓延，最终完全覆盖了他刚刚褪下手环的右手腕！
那黑色的液体迅速冷却、凝固、塑形！
不过呼吸之间，一个全新的，一模一样的『覆渊』出现了！
它完美地贴合在乌的手腕上，材质与小嘿的身体一般无二，漆黑、光滑、内敛，仿佛由最纯粹的暗影凝聚而成。
造型比之前那个古朴的手环更加精致流畅，表面隐隐流动着如同活物般的微光，六只极其微小的、如同星辰般的暗紫色光点均匀地镶嵌在手环表面，散发着神秘而深邃的气息。
它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成为了小嘿身体的一部分，一个活着的、与乌血脉相连的共生护腕！
乌难以置信地抚摸着手腕上这全新的、带着生命气息的“手环”。
更逆天的是他完全复刻了『覆渊』的能力附在他身上的重力丝毫没有变化，甚至变得更加细致入微了！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嘿那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意识在其中沉睡，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重要的蜕变。
还没等他从这神奇的变化中完全回过神来。
小皮不再虚弱地瘫着，而是猛地弹跳起来，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目标直指乌的脸庞！
“小皮？”乌下意识地吐出两字。
噗叽！
一声轻微的、如同果冻拍在脸上的声音。
小皮那软乎乎、凉丝丝的身体，如同液态般瞬间覆盖了乌双眼的位置，那缠着厚厚白色绷带的地方！
没有不适，没有窒息感。只有一股清凉的、如同月光般的能量瞬间渗透进来，温柔地包裹住他脆弱的眼部神经和被诅咒侵蚀的视觉根源。
小皮的身体同样在融化、变形、塑形！绷带肉眼可见的在它的体内融化消散。
它取代了那些绷带，化作了一层极其纤薄、暗黑色的丝绸带，完美地贴合在乌的双眼之上！
这层“眼罩”并非完全不透光，反而像是某种高级的滤光镜，让乌感知也产生了些许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精神感知，而是…一种更加清晰、更加立体、仿佛能洞悉能量流动本质的奇异视野。
虽然依旧是“非视觉”，但层次感和信息量却暴增了无数倍！
甚至空气中稀薄的元力粒子都清晰可辨！
就在这层暗灰色眼罩成型的瞬间，两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依恋，直接烙印在乌的灵魂深处：
小皮：“主人…安全了…安心…休眠…进化…(。-w-)zzz”
小嘿：“守护…主人…进化…更强…(|3[▓▓]”
两个意念如同呓语，断断续续，却充满了完成使命后的放松和对他绝对的信任。
随后，无论是手腕上的护腕，还是脸上的暗灰色眼罩，都彻底沉寂下去。
那属于小皮和小嘿的活跃意识波动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稳定、如同进入胎息般的休眠状态，仿佛在汲取着乌的生命力与周围环境的能量，进行着至关重要的蜕变。
乌呆立在原地，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眼上温凉的“眼罩”和手腕上那活着的“护腕”。
“晚安…”他无声地在灵魂深处低语，手指轻柔地拂过眼罩和护腕，传递着安抚。
“安心睡吧…。”
就在这时，头顶上空那场“世纪大战”的动静再次升级！
“老古董！看我的螺旋冲锋撞击！(╬ o﹏o)”
“雕虫小技！尝尝吾的知识重压！(╬◣д◢)”
“砰——哗啦啦！”
一本厚书和一个金属球再次猛烈地撞在一起，然后各自打着旋儿弹开，书页和球体表面都多了几道不明显的划痕，所以说两者一下子就自我恢复修好了。
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
他抬起头，那层暗灰色的眼罩让他“看”向空中那两个打得不亦乐乎的家伙时，视线更加“清晰”了。
他额角的青筋再次跳动起来。
“够了！”乌的声音并不算大，甚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低沉，但其中蕴含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怒火，却如同无形的重锤，瞬间敲在了激战正酣的『潘多拉之书』和小a的“意识”核心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打得难分难解的古老魔书和球形机器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了半空中。
小a球体表面的蓝光停止了闪烁，『潘多拉之书』翻动的书页也定格在了半开的状态。
乌缓缓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他“看”着空中那两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那笑容，在破晓的微光下，在暗灰色眼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和善”。
“滚下来。”乌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空中的一球一书同时打了个寒颤。
“呃…主人…”小a的电子音瞬间弱了八度，蓝光闪烁的频率变得无比乖巧。
“我…我们在进行友好的…技术交流！对！技术交流！??. .??”
『潘多拉之书』也迅速合拢书页，收敛幽光，用一种极其“端庄”的语气在乌脑中响起：
“咳，吾只是在…嗯…测试一下这个新出现的机械造物的防御强度，确保它不会对家人您构成威胁。?? ( ˙w˙ ) ??”
乌没有理会它们拙劣的辩解。
他直接转向『潘多拉之书』，问出了当前最关键的问题：“潘……姐？能帮我找到合适的实验目标吗？”
『潘多拉之书』的封面幽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在进行快速的检索。
它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有！而且不少！我被供奉时，精灵们偶尔会谈论起宇宙中某些被强大诅咒困扰的禁地或个体。
产生灵识后，对诅咒的感知更是如同本能。
虽然大部分都过于遥远或强大得不切实际，但…”
书页翻动了几下，指向遥远的星空某个方向。
“距离此地大约…嗯…跨越两个星系之外，一颗名为‘黯蚀星’的荒芜行星上，有一堆相对‘合适’的能量波动。
那诅咒的强度、性质以及宿主的生命反应，都符合你的要求！强度足够作为‘样本’，性质似乎偏向于你的要求，宿主也还活着，生命力虽然衰弱但相当坚韧！更重要的是，距离不算远到无法企及！”
两个星系之外…黯蚀星…
乌低头沉思。
这个距离，对于拥有『洛基』的他来说，并非遥不可及。
小皮和小嘿的休眠进化不知需要多久，他不能干等。
『潘多拉之书』的理论需要实践来验证，而这个目标听起来确实“合适”。
他需要实验体。需要尽快掌握“外放”的能力。
主意已定。
乌抬起头，暗灰色的眼罩“看”向空中那噤若寒蝉的一球一书，嘴角那抹“和善”的微笑再次扩大。
“小a。”
“在！主人！(???)╯” 球形机器人立刻应声，悬浮得笔直。
“潘姐。”
『潘多拉之书』也立刻微微前倾，如同一副长姐的做派：“家人请吩咐。??·??·??*?? ??”
乌的声音清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你们两个，能去一趟，把实验体给我带回来吗？”
空气死寂了一秒。
“哈？！”小a的电子音瞬间变调，球体表面的蓝光乱闪。
“我们俩？！和这本入侵我中枢，在我脑神经里面说话的烂书？！(ΩДΩ)”
『潘多拉之书』的精神波动也充满了抗拒：“家人！这…这恐怕不妥！我想要留在您身边！(；′??Д??`) ”
乌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那“和善”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寒冰。
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山般压下。
小a的球体瞬间蔫了，蓝光黯淡，发出认命的电子悲鸣：“呜…遵命，主人…(t▽t)”
『潘多拉之书』也迅速合拢，幽光收敛，用最“乖巧”的语气回应：“…谨遵家人吩咐。??..??”
乌点了点头，“去吧，我在这等你们，拜托了……”
“是…” “遵命…”
一球一书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互相嫌弃却又不得不合作地，朝着悬停的『洛基』飞船飘去。
看着那艘漆黑的飞船无声地关闭舱门，引擎亮起幽蓝的光芒，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遥远的星空，迅速消失在破晓的天际，乌才缓缓松了口气，身体晃了晃，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起那两个与他极其相似的身影……
……
“得抽空联系一下他们两个了，都是一声不吭的走，也不知道联系不联系的上，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拜托夫人了……”
……
某个寒冰星球上一个黑色的小身影，忽然一震，两条清泪猛的落了下来，一旁的另一个小倩影立马机械的上前摆了摆手，慌慌张张的道：
“怎怎么哭了……？没事的，不就是输了…72次翻花绳吗……往好处想想……我们不是……还平了一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