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兄弟单位的领导,陈观楼要对隔壁兄弟单位表达关怀,表示慰问。严禁幸灾乐祸,更不许落井下石。
他踏进诏狱的地盘。
好长时间没来了,总感觉血腥味更重。纵然被雷劈了,也掩盖不了内里的血腥残暴。
啧!
看着残破的房顶,发黑的墙皮,排放在地面上的尸体,他发出感叹声。
“倒霉催的,老天爷不识数啊,怎么就恰好劈到了诏狱。”
心头却想着,老天爷劈得真准。
这帮缺心肝的家伙,就该多劈死几个。
“死的都是犯人吗?”
诏狱的狱卒眼神不善的看着他,似乎是在问他:什么意思?不劈死犯人,难道你想死狱卒,死锦衣卫?你是什么立场?你不是来慰问关怀,你是来看笑话的?
陈观楼忙收敛神情,眼神也变得悲悯,“现在是什么章程?要不要天牢提供帮助?有什么需要,天牢又能帮的,尽管开口。兄弟单位,大家互帮互助。”
“多谢陈狱丞!遭遇雷劈的只是一小部分牢房。暂时还能应付。多谢天牢同僚的关心,我们会自行处理。”
“如此甚好!总之,有需要千万记得说。天牢的兄弟都是热心肠。”
看完了现场,看过了笑话,陈观楼决定离开。
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来视察工作的萧锦程。
他当即咧嘴一笑,意识到不合适,赶忙收敛笑容,露出严肃又凝重的表情,“萧大人辛苦了。火灾案还没查清楚,诏狱又出这么大的事故,哎……老天爷啊老天爷,怎么回事,怎么就专门逮着我的锦衣卫兄弟祸害!难道是因为我兄弟皮糙肉厚吗?”
此话一出,众锦衣卫脸色都黑了。
看笑话就算了,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好歹避开当事人。竟然当面看笑话,无所顾忌的嘲讽讥笑,这就过分了。纵然是九品武者,只要老大一声令下,他们也敢提刀上去拼一拼。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萧锦程阴沉着一张脸,好似有人欠了他百万两没有还似的。
“陈狱丞有心了,竟然比本官还快。看完了?有何想法?”
“诏狱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陈观楼忍着没笑,憋得肚子痛。他知道,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嘲笑别人不应该。可他憋不住啊!
哎呦,难得能看见诏狱的笑话,岂能憋屈自己。
他得赶紧回天牢,跟众同僚分享见闻。
“萧大人,你忙,我先走了。”
他与对方错身而过,急匆匆回隔壁。
“大人,姓陈的刚才是在说反话吧。”
“他说诏狱个个都是人才,到底什么意思?我咋觉着这是骂人的话。”
“没错,就是骂人的话。”
“可他又说超喜欢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反话正说不懂啊!他自始至终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大人,这事能忍吗?”
萧锦程表情都没变一下,“要是不服气,你去找他单挑。本官替你买一副上等棺材,定将你风风光光厚葬。”
聊天终结者,名副其实。
他一句话,就让众锦衣卫闭上了嘴巴。
虽不服,却也没人敢站出来说:我不怕死,我要单挑九品武者。
陈观楼回到天牢,才放肆大笑。
想起诏狱众人憋屈的脸,他爽啊,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穆青山等人格外羡慕,他们也想去现场看一看,可他们不敢。他们只敢背后蛐蛐诏狱,没胆子当面开刷。
锦衣卫的威名,那是一颗一颗人头攒起来的。又没有活腻,没胆子到阎王爷头上跳舞。
“大人,真有那么好笑吗?”
陈观楼频频点头,“你们都应该去看看,看看诏狱众人倒霉催的模样。真稀罕啊!”
“大人,那位萧大人没为难你?”
“他不敢!”陈观楼一脸乐呵呵的,“他只会板着棺材脸吓唬人,不敢真的跟本官动手。”
别看萧锦程一副‘秉公办案’的模样,实则极会看风向,极为擅长趋吉避凶这一招。
陈观楼就是仗着这一点,在对方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他也不怕对方报复!
迟早都要打!
“诏狱死的人多吗?”
“不算多。死的大部分都是犯人,只有一两个狱卒被雷劈!”
众人齐齐嘘了一声,颇为遗憾。
陈观楼突然心血来潮,下令清点三个大牢的犯人,务必人账实一致。
“大人为何突然下令清点犯人?”有人好奇询问。
“诏狱被雷劈,人们议论纷纷。这事肯定会传到宫里,恐怕皇帝的心情不太好。以防万一,先做人员清点,求个安心。”
诏狱被雷劈,控制不好,就要引发一轮舆论危机。这个危机,既来自于民间,也来自于官场,来自于朝堂。
他相信,都察院的御史肯定不会闲着。肯定会有人,会借着雷劈,加上前段时间的火灾,大做文章。
届时,各路牛鬼蛇神都钻了出来,京城各大牢房,恐怕都逃不掉一轮鞭笞!只有将所有大牢都拉进漩涡,诏狱才能顺利脱身,锦衣卫方能保住一点颜面。
锦衣卫的颜面,也代表了皇帝的颜面。
皇帝百分百要保锦衣卫。
最忠心的狗腿子,能不保吗?!
每次清点牢房犯人,总会出点问题。
这次也不例外,甲字号大牢最深处的牢房,里面关押的都是十五年以上的老犯人。死了一个,已经死了两天,都没被发现。
要不是这次清点,恐怕还要拖延一两天,才知道人已经死了。
送饭的杂役很紧张,直说:“小的以为他身体虚,爬不起来,就没多关注。他以前经常这样。”
“送来的饭,他没吃,你也没留意?”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一躺就是两三天。小的以为他跟以前一样,躺个几天就好了。”
谁能想到,这一躺,就再也没有起来。
陈观楼也不好指责杂役。
牢房最深处,平日里狱卒都不来。只有送饭的杂役每天来。这里面关押的都是经年老犯人,不仅坐监时间长,人也足够老,行动迟缓。躺着不动弹,也是常有的事情。
杂役没能及时发现犯人的死亡,这是必然的事情。
穆医官完成初步检查,确认是老死。
陈观楼挥挥手,狱卒们用草席将尸体一裹,抬着出去,停放在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