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苏让转向方颜，“我们先过去。”
两人来到值班经理晕倒的地方，值班经理仰面躺在地上，酒店医生闻讯而来，将他的脑袋偏到一侧，替他解开衣领透气。
“意识不清，但呼吸和心跳都很正常，”酒店医生诊断道，“无法判断是否存在颅内出血，得马上叫救护车。”
“不用。”方颜蹲下身，“他马上就醒。”
医生纳闷：“你也是医生？”他见方颜年纪轻轻，不放心：“你哪个学校的？还没毕业吧？”
方颜朝躺在地上的人呶呶嘴，“喏，醒了。”
医生不敢置信地望过去，果然听见一声呻吟，昏迷的值班经理睁开眼睛。
“李经理？”医生连忙拍他肩膀，“能听见我说话吗？”
值班经理两眼直勾勾盯着上方，忽然腾地坐起身，“金董！”
他一把抱住医生，“金董！金董救我！”
“咳咳，李经理，咳，放手……”医生猝不及防被个大老爷们儿抱紧，对方的力气还大得惊人，他挣扎道，“你看清楚，我不是什么金董……”
“金董？”在旁帮忙的员工面面相觑，这姓氏有点耳熟，是酒店哪个高层来着？
“啊！”姓李的值班经理突然惨叫，“金董，它咬我！它咬我！”
他松开医生，一脸惊骇莫名：“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周围的人见他状如疯魔，不由自主往后退开，李经理身边顿时空出一大圈，只有方颜和苏让还待在原地。
李经理满地打滚：“啊！好痛！救命！”
他这癫狂的模样让人更加不敢靠近，酒店医生推推眼镜：“他精神出了问题，为了避免二次伤害，得把他绑起来。”
这话一出，几名员工脸上都露出惊讶和惋惜的神情。
“李经理这样，以后还能在酒店待吗？”有人小声嘀咕。
“想什么呢，咱们是服务行业，精神有问题的人，谁敢让他面对客户。”
“那真可惜，他都做到这个级别了。”
员工们窃窃私语，忽然听见有人开口：“金董？金山？”
苏让冷冷的声音穿过李经理的哀嚎，令他陡然一震，“金山，对……金山！”他嚷嚷道，“金山你个骗子！你明明说过它不会害我！啊！好痛！”
“金山……那不是流金酒店的大老板？”有人恍然。
“是呀，流金酒店跟咱们一直不对付，他们老板去年还放过话，咱们酒店的人只要肯去那边，薪水能翻三倍。”
“有这种好事？怎么没见有人跳槽？”
“人家要的是中高管理层，再说了，咱们酒店给得就不低，过去以后得完成多少业绩才能拿到三倍？就算能完成，对方摆明了就是挖墙角，除非以后只在他家干，不然传出去，业内名声不好听，再想跳槽，别的酒店都得考虑考虑。”
“都在说什么呢？”苗东东打完电话过来，看见这场面愣了，“都呆着干嘛？还不赶快帮忙。”
他带头上前想把人按住，却被方颜拦下。
方颜冲他摇摇头：“没事。”
苗东东：“啊？”都快滚成地板砖了还叫没事？
却见李经理突然停止打滚，直挺挺地跪坐而起。
“金董，你答应了我的，只要我把视频给你，你就让我当总经理。”李经理在西装内袋掏了掏，掏出一只U盘，“你再等等，今晚还有个大料。”
他往前凑了凑，嘿嘿笑道：“色情表演，拐带房客，再加上电梯失事，哈哈，这么多消息一起爆料，苗亦禾再有本事也压不下去。”
听到这话，苗东东救人的打算顿时飞到九霄云外。
金董，他家生意死对头。
苗亦禾，他亲爸。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来是你捣的鬼！”他冲出去就想踹人，被苏让一把拉住。
“别捣乱。”苏让轻喝。
苗东东委屈，他怎么就捣乱了，这家伙算计他家酒店，算计他爸，还差点让表哥他们摔死！
“看这边。”苏让又道。
苗东东不情不愿回头，只见方颜站在一旁，双掌轻合，掌心似有一蓬白雾散出。
跪坐在地的李经理忽然尖叫：“疼！啊啊！我的背！”
尖叫声中，他手里的U盘掉在地上，后背衣料裂开，两片圆弧状的东西从肩胛露出——
赫然是两片黑色的硬壳。
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视觉错位，随着衣料剥落，苗东东只觉那两片硬壳仿佛在不断生长，李经理裸露的后背转眼就被黑色的硬壳覆满。
“啊啊啊啊啊！——”李经理的惨叫响彻夜空，他像只巨大的海蚌趴在地上，背着沉重的扇壳朝前蠕动。
附近的人都惊呆了，众人看着他诡异爬行的样子，情不自禁往后躲开。
“金董，救我……”李经理呻吟，“求求你，救救我——”
一片混乱中，苏让的声音格外冷静，“看来他不但精神出了问题，身体也有毛病。”
苗东东张大嘴巴，李经理背上那东西，真的只是身体上的毛病？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问方颜：“姐，这是幻觉还是真的？”
方颜笑笑，对他轻嘘一声：“先把人弄走。”
苗东东定了定神，转身招呼医生，叫他带人将李经理送去医院。
几名员工见他神情淡定，又听了苏让那番话，逐渐恢复冷静，是啊，这年头得怪病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李经理不过是背上长了两片硬壳，犯不着大惊小怪。
方颜在旁看着他们忙碌，暗自佩服苏大忽悠睁眼说瞎话的水平，再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就是充满让人信服的力量。
苗东东捡起掉在地上的U盘，拉着两人走到一旁：“哥，姐，你俩给我交个底，那个姓李的说的那些，是不是都跟妖怪有关？”
“从他被反噬的情况来看，八九不离十。”方颜摊开掌心，手中的蜃精蚌肉萎缩，干瘪成一团，“我留它一口气就是想看看它和谁签了契约，顺便借它的蜃气一用。”
与妖怪签订契约之人，其运道与结契者紧密相连，蜃精体内的蜃丝被烧，李经理就离奇昏迷，方颜过来发现他与蜃精之间果然存在联系，当即把蜃气用在他身上。
蜃气能造成幻觉，李经理癫狂之下把什么都说了，蜃精一死，妖契反噬，李经理身上长出黑色硬壳，这辈子都没法做回正常人。
“别以为和妖立契是好事，”方颜道，“越低等的妖越不知善恶，一旦反噬只会更糟。”
“那个姓李的口口声声叫金山救他，这件事一定是金山在背后搞鬼。”苗东东握紧U盘，“这事我做不了主，得等我爸来。”
“他几点到？”苏让问。
“从家里出发到这儿起码半小时。”苗东东看眼手表，忽然惊跳，“快十二点了？”
他像是得了什么指示，忙不迭地对方颜道歉：“颜姐，今晚实在对不起，你先上楼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方颜从山海界回到人界才几个小时，一下子切换太快也有些不适应，当下点头：“我先回房，明天麻烦你把手机送来。”
“没问题！”苗东东拍胸脯。
他目送方颜离开，这才小心翼翼转向苏让：“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