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万语似乎都融化在他的怀抱。
将几乎嵌入血肉的指尖藏匿身后，男孩微微张开唇，到底是垂下眸光，于发丝散乱在肩头之际，稳下了心神。
他尚有许多忧虑，心底也深埋愤怒，可聆听着男人的轻语，却是莫名其妙的安稳了下来。
“钟离先生可当真能言善辩…呢。”
“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无言淡笑了下，钟离环绕着他单薄的肩膀，神情和语气俱是温暖，“少主本就秉节持重，身怀不矜不伐的品质，我如今所做，不过是在乍逢突变之下，宽慰一二。”
他瞧见稚嫩的神明竟是上翘了嘴角，从怀中撑起，本已失了高光的金瞳再次宽恕而从容，定定望向自己。
“先生懂得很多，只怕…也绝非寻常的魔神。”
他变得与此前不同。
不再是一味地施加威压、以血脉高贵自持矜持，不再因自身的强大而从不收敛锋芒，哪怕无意间刺伤了他人，也绝不冲弱者回眸。
哪怕呆毛还是晃着，身体还是难以压抑地轻颤着，钟离也还是觉得，他更爱他了一分…不，是许多分。
是不自觉被吸引了目光的许多分，也是心甘情愿沉沦在那双金瞳高雅下的成千上万分。
只是可惜，年龄尚小……做不得其他。
于是他有模有样地轻叹，悠扬着声线，任由微风将彼此交织的发杂糅在一起：“我如今所思所想，得益于闲游时，一位神明对我的教导。”
神千落眨了下眼睛：“能够教导钟离先生的神明，想必很厉害了？他在何处，可否归顺于我？”
“我也不知他此刻身在何方。”微微一笑为男孩整理好凌乱的衣衫，神千落抬高视线瞧他，听到了声声极高的评价。
“但他极其厉害，外有英明神武之威，内有德才兼备之质，能言善辩，强词夺理，乐观活泼，爱玩爱闹。不仅治国有方，还精通帝王之道，文韬武略皆不在话下——是我平生所见，最厉害的神明。”
神千落听得一愣一愣。
这中间的形容词是否夹带了些奇怪的私货？
强词夺理、爱玩爱闹也是带有夸夸含义的词语吗？
“最厉害？”可少主大人听着，到底忍不住反驳，又在张嘴的前一刹沉默了下来，可下一秒到底忍不住想要发言，对上了钟离无辜且坚定甚至带了丝丝喟叹和惆怅的目光。
“可惜，我一介柔弱的辅助魔神，自多年前一别，早已寻不到他了。”
神千落噎了回来。
他瞅瞅钟离那离愁和叹息不似作假，眼底三分愁绪三分怀念三分怅然，外加两分眼睫毛的三分倾慕，想到钟离先生毕竟一本正经一言九鼎一表人才，应当不会胡乱忽悠他……？
神千落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斗志盎然：“日后，我定会成为如先生口中那般厉害的神明。”
“我信得过少主，有朝一日，自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钟离的回答倒是笃定，毫无忽悠小朋友的负担，紧随其后，视线无意中和男孩在半空碰上。
“钟离先生也是龙龙一族。”
钟离默然一霎，似是企图转移话题：“少主应当是累了…”
俏脸一下子逼近，呼吸可闻，男孩微微眯起暗流涌动的金瞳，神情窥不见喜怒，只令人觉得愈发看不透神明：“方才危难关头，未免自顾不暇。但神明不容欺骗，也绝非戏言，先生。”
男人低头凝视坐在怀中的男孩，热乎乎的一小团坐在腰间很是保暖。天理之子的衣物布料自然精致，斗篷暗绣的星轨随呼吸明灭，泛着清浅凉意的绸缎经由两人体温的加工，染上十足的暖意。
“不错。”想了想，钟离还是应了下来，不出所料地看到一只兴奋起来的小朋友，兴冲冲地环住了面露迟疑的他的脖颈。
“先生也可以变作摩拉克斯那般的本体？”
“…以普遍理性而论，的确如此。”
嘴角弧线一下子加深，男孩细微地软下语气，轻言轻语，垂怜似的挂在胸前，抚摸男人的脸颊：“既然如此，先生何不变为本体供少主、学习片刻？”
然而下一秒，他眼睁睁瞅见本还该羞涩的钟离淡然一笑，突地就稍许侧头，俯到自己的耳畔，丝丝缕缕的热流随后贴来：“既然如此，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神千落：？
这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快？
印象中，钟离先生不该是藏着掖着自己的本体，面露迟疑，坚守贞洁，坚决不允许自己胡乱摸摸……
唔，这印象…从何而来？
不过少主大人还是未能深入思考，脑海中活络的一切一下子卡壳，下一瞬，他一把捧起了面前可爱的龙龙尾巴。
到肩膀，到胸口，再到腰间，下身，从上到下缠上了一只可爱漂亮的龙龙，他试探着摸了摸顺滑的龙身，连好看澈然的金瞳中都难免泛开了欣喜之色。
庞然龙身蜿蜒缠绕着自己，散发出古老强大的气息，龙须随着风飘荡，金色竖瞳满含野兽的威严，锐利的龙爪恐有撕裂空间之能。
可男孩摸着坚硬锋锐的鳞片，捧着盖在自己身上的可爱祥云尾巴，只觉得太过可爱。
流畅的曲线，好看的色泽，蓬松的手感，缠绵的温暖……简直比少主大人床榻上的御用被褥都舒适了许多！
见他胡乱摸索，龙缠着男孩纤瘦的身体，也就不再动弹，直到身上龙鳞一紧。
“？”龙低下了头，神千落抬起了头，无辜的视线一经交织，后者连忙挪开了视线，故作无事地摸摸龙身以示安慰。
“好乖呢。唔、嗯，先生这鳞片…拔了可还会再长？”
钟离深深瞧他一眼。
不得不说，庞然的龙龙低着脑袋，哪怕没有倾露出不快的神色，也还是令神千落心虚地瑟缩了几毫米，讪讪地抱住龙身，一副‘千落当真非常无辜’的乖巧样子。
莫名觉得后颈烫了些，气势不足，双腿下意识瑟缩，又意识到什么理直气壮地呆毛旋转：“先生为何不作答？”
他感觉到身上之物换了个缠绕的方式，眼前一个晃神，下一秒，将脖颈处闪闪发光的龙鳞送到了男孩的面前。
其中，咽喉下部一片极为好看坚硬的鳞片，瞬间吸引了神明的目光。
“寻常的鳞片不可以乱拔。”他听到温润好听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平和温柔，不知不觉间染上丝缕的笑，以及埋藏至深的刻骨爱意，“不过这一片，就送予你罢。”